我坐在门外的小方凳上，瞧着快落山的太阳。
五点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我追了百米，没见人。当时，我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是叠声。没有人，却有声音，就不免让人有点儿不寒而栗，我不晓得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从上个月开始，这种现象就经常出现。
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但是江越似乎已经开始怀疑。
夜幕降临，月光穿破无际暗夜，显得越加明亮皎洁。月光照在长长的土路上，由明到暗，由清晰到模糊，让我想到摄影常用的景深手法。
一个人，在模糊的背景出现，变成了主体。
方悲悯一出现就往自家门里瞧，他瞧不上我，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江越有没有来。
我指着屋里说:“在里边。”
方悲悯在玄关换了鞋子，刚进去就被林科拉住，问他去了哪儿，又说差点儿把他的鱼给养死之类的琐事。方悲悯静静听完，末了给他一句，你可以走了。
林科把我们几个当死物，当着面儿说我们看着不像好人，还说什么朋友有难，他要两肋插刀，坚决不走。
方悲悯说，谢谢你的好意，没插我两刀我就已经很感谢了，走吧你。
被赶出门外的林科和我站一块儿，好在屋里的光够亮，不至于让我们站在一片黑暗中。
我问林科，“你不是说和他关系不错嘛，怎么被赶出来了？”
“我也纳闷儿，”林科挠了挠脑袋，“最近他总是翻脸跟翻书似的。”
我和林科说了十来分钟的话，以沉默对沉默杵了大半个小时，江越和方悲悯终于出来。
方悲悯看向林科，“林哥，真不用你陪我，如果我的事儿解决了，会找你。如果解决不了，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我吧。”
“为什么你宁可和外人说，也不愿意和我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林科看起来有些难过。
方悲悯说道:“正因为你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人，所以，我才没勇气和你说，别逼我成吗？”
林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是，阿悯啊，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愿意守护你，所以，请不要放弃自己。”
林科的话，有些奇怪，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
方悲悯回答说:“是，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给自己一个回头有岸的机会，不过，现在我欠缺的，是一个让我回头的理由。”他看向江越，有往屋里看了一眼，“就看江大人是否能给我一个好理由了。”
江越道:“你说的，我会查实，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江越让归一的人把方悲悯带走。又和我说，卫装应该还活着。
他说，刚才在和方悲悯谈话中，他的得知方悲悯和卫庄结仇的经过，以及方悲悯把卫庄绑走的原因。
卫装动了方悲悯，还威胁方悲悯，就算他把事情捅了出去也没用，还会让别人指指点点。
方悲悯自尊心强，他要尊严，所以他纠结，后来，他越想越气愤，不愿向卫装低头，就抱着身败名裂的决心，要亲手把卫装送牢里。
那晚，我去找方悲悯，问他为什么不用正当手段。方悲悯惨然一笑。他说找过管事儿的人，可他运气不好，遇到的是带眼色看人的人。
方悲悯说到这儿，问我们要了一卷烟，还有火折子，点燃，没有抽，就是静静的看了两秒，才又继续说:“我去找他们之前，纠结了好几天。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类受害者，要冲破的第一关，就是羞耻关。事情爆料出去后，认识我的人，不认识我的人，都会关注这件事。如果只是关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最怕的是那些恶意的猜测，言语的重伤，心里的疏远。我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无视这些人的借口，所以，我用冷漠隔绝一切。然而，当我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我求助的人却不管事。于是我想，他们既然不管事儿，我也没必要再找他们，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我问道:“你真把他杀了？”
方悲悯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信你，我要和江大人谈。”
我往外看，江越望向方悲悯，说道:“既然你信我，就更该信他。没有他，很多事儿我也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