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份转让书几个大字像是狰狞的野兽。
宋思宛咧开嘴强扯开一抹笑容道：“痕，你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白纱手套包裹着的手心渗出细汗：“肯定是宛宛最近不乖，痕，以后宛宛会乖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内心闪过一丝极为荒唐的想法，但随即又被宋思宛果断摒除，心跳在这一刻似乎有些不听使唤，躁动的似乎要涌出心口。
宋思宛讨好着附过去拉男人的衣袖，明明声调早已微颤，却还是强装镇定。
男人拂开宋思宛的手，用力一扯宋思宛便被扯上桌子，长裙够上桌子的边角划开一道口子。
“签了它，不要再让我说一次。”男人直视着她的眸子是清冷的，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任何波澜，语气中也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宋思宛脸上的血色彻底退去，她明白这股份转让代表着什么，只是不愿相信，她看着男人，涩涩的开口：“所以，那段视频是你放的。”
男人不答话，拿起胸口别着的钢笔塞进宋思宛手上，在触及到白纱手套那刹，几不可见停顿了下，随即，将她的手握紧。
平静之后，有些巧合就能理解的通了，莫名其妙的视频，失踪的经纪人，以及消失的保安……
此刻的一切看来都是那么荒唐，可偏偏这全是正在发生的，宋思宛能清晰感受到背部已经渗出细密的汗，不由自主的，就那么颤了一下。
绷在脑海中最后一根神经似乎断了，她冲着他吼：
“我不要签字。”情绪的爆发令男人猝不及防，宋思宛扔掉手上的钢笔，很清脆的坠地声后，钢笔摔成两段。
宋思宛看着他，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薄唇，为什么在这一刻，会是那么的陌生，她是不是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可是，为什么心会隐隐作疼，似乎被万千蚁虫啮齿五脏六腑，一口一口，虽不立刻死去，可疼痛却一波一波刺激神经，这种感觉，比一刀了结还要难忍。
推开男人的手，宋思宛站在桌上，用力踩着股份转让书。桌子被踩的铮铮作响，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她不想哭的，可是为什么视线有些模糊了，喉口处像是卡了鱼刺，隐隐刺痛。
见她一味反抗，男人拧了拧眉，已然没了耐性，“宛，不要惹怒我。”
宋思宛呵呵一笑，惨白的小脸上布满倔强。
心口处似乎被什么撩拨，男人淡淡道：“动手。”
站在他身后的焦焰像个狗腿子般迅速将宋思宛扯下桌子，将她压在桌子上，肚子搁在桌子边缘，很疼，可是，再疼，也比上心伤。
空气中拂过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
“焦焰，你倒是好，还真是条好狗，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救了你。”宋思宛明明嘲讽焦焰，目光却死死盯着眼前优雅坐着的人。
他还记不记得，当年是谁将他带离那个地方？难道说，权利将他所有的柔情，所有的感情全部磨灭了吗？
宋思宛仰着头，看着依旧眉眼如画的人，第一次感觉那么陌生，陌生的令她恐惧。
男人拧了拧眉，随即俯下身，盯着看了十多年的小脸，宽厚的手掌扣住她的脖颈，眸光中那丝狠戾令宋思宛不自觉的一颤。
“离婚协议，股份转让书，两个里面挑一个签，宛，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他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仿佛是在问，苹果橘子你要吃哪个那么随意。
宋思宛眼里涵满泪水，却死死不肯落下，这一刻是多么的嘲笑，但又怪得了谁，要不是当年她自作孽，又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她动了一下脖子，想要脱离男人的掌控，只是这细微的反抗积起他的不满，扣着宋思宛脖颈的手渐渐使力，阴鸷的眸子里扫过狠厉，眼见她小脸涨红，额际凸起狰狞青筋，却还是不松口，心里突的涌起一阵烦躁，可就是不见松手分毫。
宋思宛感觉空气越来越希薄，似乎置身在云端，感受不到任何知觉，脖颈处很疼，起先还能看清事物，慢慢的，慢慢的，眼前渐渐变黑。
她感觉灵魂正在脱离躯体，脑海中像是被注入棉絮，绵绵柔柔的，空成一片。
很痛苦的感觉，眼角充塞酸胀，似乎落泪了，她认命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毫无意识的嘴角上扬，似乎在等待气绝，又似乎是赌他的不忍心。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男人虎口处。
隐约间宋思宛仿佛听到他说了句什么，但是缺氧导致听觉变得迟钝。
只是感觉他好像松了手，随后身体开始像海绵一样吸收空气。
他沉声道：“把她送去悦凯精神疗养院。”
宋思宛狠狠吸了几口气，经不住猛烈咳嗽，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心如死灰。
“所以，你不要我了？”她笑着问，泪水再也含不住，顺着颊边流到脖颈，没入衣领：“你忘了你所承诺的一辈子，你忘了不让我流泪，你是不是也忘了十六年前？”
宋思宛觉得很好笑，又觉得很可悲，此刻她真的很像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场，可是，为什么此刻连哭都失了力气。突然就想起那么一句话——我人生的败笔就是爱上了你，还深陷不已。
以前只觉得感伤，而此刻，却是那么妥帖。
脑海中盘旋的所有，都是假的，他曾说过永不分离，而此刻，这句话，似乎已经散落天涯之外，等着她的是精神病院。
宋思宛突然觉得，就这么疯了也挺好，最起码她不会难过，不会心痛，不用听着那样温润的声音说着残忍的话，可是，她此刻却是清醒的可怕，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让她彻底疯了？反正他能做到不是吗？
激烈的情绪波动后，她开始昏昏沉沉模糊了意识。
手臂处传来轻微刺痛，她想反抗，只是忆起他方才所说，顿时连反抗都觉得无力，不过是画面中的疯狂重演，第一千金疑似吸毒，想来，这新闻该能在风城掀起热潮。
正如他所说，这是他给她最后的选择。她不选，那么，只能接受惩罚，终于，她也和别人一样，享受不到他分毫的柔情，都已经到了这步，她竟还渴望着他如当年一般的温馨待她。
只可是，当年那份温馨有毒，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