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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金盏直须深,花落能几醉

小说: 朱砂泪之凤夺天下 作者: Pedalo 字数:1986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柳枝抽了条,绿芽瞧着极嫩,春分后日头都是暖柔的,不似冬日昏暗无光,亦不比夏日烈烈灼人,正是惬意。

  皇宫里什么都要比外头早些,六皇子又因生来体弱,得皇上偏爱,知晓他素日喜欢赏些花花草草,便吩咐太子去依他喜好往熹瑞宫里栽些这时节还未开的玩意儿。

  较之紫藤玉兰这些,纪鸣泱还是欢喜庸俗的桃花。

  太子一道圣旨,束幽开得早的桃树,便都被移至了熹瑞宫。

  熹瑞宫一如既往的莺歌燕舞,春色无边,倒是生生比那初开的桃花更显娇艳,还是纪怊安最明了他心意,吩咐人缝制了几件如桃似柳的衣裳送来,纪鸣泱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斜躺软榻,幽幽品茶。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宫内的歌姬舞姬许久未换,唱的跳的都开始叫人生出厌倦之意。

  纪鸣泱拨弄着肩前青丝,叹息声声轻,左袖花盛右袖花凋,仿佛抬手挥舞间,一个春日便如此悄无声息地过去。傍晚时分落了场细细的酥油雨,纪怊安差人送来甜糕,他打开食盒看了眼,笑意淡淡。

  “这入口即化的东西,不如给太后送去。”

  小曲悠扬婉转,明月高照,风起凉意还是深,纪鸣泱叫众人散去,多披了件袍子,端了清酒廊阶上一坐,还未喝起来,纪怊安便匆忙赶过来。

  “你不是爱吃甜糕?”他还顺手拿了个软垫,叫纪鸣泱起身,搁好后才许坐下,“太后可来怪我真当她是老婆子了。”

  纪鸣泱不提软垫之事,身旁的男人也不傻,彼此监视早已心知肚明,不过一个是真情一个是假意罢了,不说破便相安无事,又有何不可。

  “她怎舍得怪你。”纪鸣泱自斟自饮,眸子懒懒望月,“三位最长的皇子里头,她是最宠你的罢。”

  他无精打采的眸子里满是落寞,酒方下肚,口吻便带了些微醉意。

  纪怊安忽地想起他幼时模样,不及座椅高的个子,扯住他流苏腰带,笑得纯真无邪,“皇兄,今后你便与我有同一个额娘了。”

  他那个时候,是真的欢喜罢。

  心口一疼,纪怊安唇角勾起苦涩,“如今不及往日了,我向来是放荡不羁的模样,三弟死后,如今她只盼着太子,况且苏家一案如今还未有个确切的定论,怕也是如此,老人家才不肯出那朝鹤塔。”

  “苏家,苏辞君。”纪鸣泱一杯接着一杯,目光渐有些迷离,“三皇兄之死,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不过我是想不到,这束幽,功夫在你我之上的,除了太子还有何人?”

  可若是敢觊觎他的女人,就连他这个被皇上偏爱的皇弟,他都可以狠下杀手,那条傲龙又怎会甘愿替他女人去护别的男人?

  他若是知晓自己的三弟是为此缘由丧的命,不知该有怎样精彩的神色。

  纪怊安拦下纪鸣泱又要往嘴边送的酒盏,眉头稍蹙,“为何不以为便是那女人所为?”

  此话叫纪鸣泱这老狐狸笑出了声,“你也说她是女人不是么。”

  女人,不唱歌不跳舞,去耍耍心计也就最多不过了。

  “你当真以为是那男人心软放了罗浮巧的么?”纪怊安语气严肃起来,“虽然他是将消息封锁了,但我近日从嘴不严的人那儿打听来,是苏辞君将她自地牢劫走的,薛子杞再是无用,到底是十年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她一招便杀了他,身手总不该低。”

  狐狸眸子缓缓眯成了一条缝,似在思衬着什么,纪怊安迟疑了片刻,又继续道,“我还听闻,那夜她将利刃抵上他脖颈,却未杀他。”

  如此看来,即便她不晓得那个骄傲的男人为她做了什么,也是舍不得下手的。

  “哦?”纪鸣泱长眉轻挑,“那我是高估了她,还是低估了她?”

  本还想借苏辞君之手把他解决了,真是可惜一颗这么好用的棋子。

  “两者皆有罢,但如今是碰不得她了。”夜色愈发深沉,纪怊安褪下外衣搭上纪鸣泱双肩,“那人向来说到做到,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且这女人又要保顾长宁,罗锦源与罗浮巧这二人,亦是不好打什么主意了。”

  三皇子那颗人头的意思是明摆着的了,她既能不叫他二人察觉,在他熹瑞宫内做出此事,便是取他项上人头,也轻易如鱼得水。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纪鸣泱险些真听出了几分兄友的味道。

  不过要他弟恭,是无望之事。

  纪鸣泱笑意森森,复端起酒盏,举杯向月,“这碰不得,那碰不得,真是麻烦,若是这般,便由着他们自己去斗罢,这大好春日的,我还省得被扰了心情。”

  听出男人话中意思是要打算看戏,纪怊安来回思虑一番,觉得并无不妥,倒是松了口气,“你这般想也好,我这段时日便吩咐人去收集些情报,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收集情报?”纪鸣泱借着醉意放肆起来,依上纪怊安胸膛,又滑至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笑得眉眼弯弯,“那你该去塔中陪陪太后,虽说姜是老的辣,不过你反正是不成器的样子,她苦水没人倒,你何不去当当孝子,又得名声,又捡便宜?”

  月光如水,纪怊安怔望着他绝美的面容,眼前满是过往记忆,而纪鸣泱见他这般模样,便知晓他又在想些无聊的事,侧了身,指尖缠了缕发丝,“皇兄,我与你唱首小曲罢。”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花落能几醉。”

  怊安皇兄,我再是恨你,你亦是我皇兄,我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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