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吗?”拓跋炎平淡无奇得问。
“走了,在城外驻马望了很久”手下恭敬地候在身旁。
挥挥手,寝室又恢复了安静。
寒在策马奔腾,朝天山的方向快马加鞭,不过五日,天山山脚下一间简陋的客栈伫立面前,她的轻功是拓跋炎最为器重的,不远处高耸的山峰如倒插着的凌剑,剑锋光芒凌冽逼人。
云层薄雾围团遮蔽,只留下慑人的寒气,悄然窜入衣袖,不禁为之一颤。
天山之寒,果然不负虚名。
外面过于冰寒,路过的行人瑟缩着脖子,形色匆匆,寒在栓好马绳,走入客栈之内。
里面有着煤炭取暖,顿时消了那份寒气。
寒在在台前登记,一个如洪钟般雄浑有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板,来个包间”,她本不喜八卦,拿起削薄得可怜的衣物,随着小二往阁楼走去。
次日清晨,天胧明尚未亮,寒在便往天山山顶赶去,百幽草将在这几天绽放,这清早的寒如入骨的涩冷。
街道两旁的店铺还紧闭着,人酣睡梦中,寒在提了提肩上的衣物,提气凌空,瞬间消失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
白雪皑皑一片,踩在上面偶尔闻见嘎吱嘎子的断枝声,一串串深深的脚印遗留,伸向远处。
一路上,已遇见横尸雪荒之中冻得发僵的尸体,他们脸色发紫,旁边的白雪被喷出的血花染红,成发射散雾状,想必是刚丧命不久,他们皆是一招致命,可是杀人者之狠毒。
寒在避免节外生枝,运功在树丫上轻行,身影流云似水,来去自如。
恍然前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环绕山谷,寒在微愣,立马反应过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瞬移而去。
那个人……竟然是他?
寒在悄声靠近,面容渐渐清晰,深眯了下眼,再看地上几条身形极其扭曲、满地鲜血的尸体,再想起方才路经那几个,他们都是死于同样的手法。
这个人,不正是逸华楼此届炫技得主。
他眼中的阴戾,与寒在清澈高寒,在冰天雪地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人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不自量力”,视线在周围左瞄右瞥,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半晌,自言自语地道“应该就是这里的,为何不见?”
这句话不大不小恰好传入寒在耳中,顿时心生一凛,百幽草?
转念一想,却似乎又有些不妥,百幽草绽放之时,会有短暂的一段幽香,芬芳靡远浓烈,可是,这里并未有香气。
那人一步一顿,松软的雪被踩踏发出硬实的声音,随着步伐不知不觉的逼近,寒在清冽的手悄握紧,如一个拉紧的弓铉,蓄势待发。
倏地,一阵飘香从断崖边上传来,那人四周探寻的步伐为之一顿,反应迅烈朝幽香的方向。
寒在随手掰断了枝桠垂下的小冰柱,弹指而出,人亦随之转移。
两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绞缠在一起,破风的声音在空旷之下异常响亮。
寒在武功本在他之上,但那人并非鼠类之辈,眼光锐利地看出寒在尽管攻击猛烈,但蛛丝马迹告诉他,她的右臂曾经受过伤。
在不住专攻之下,二者竟开始僵持,不分上下。
寒在蹙了下眉头,倘若是一直耗下去,恐怕胜算不大,一边想着的时候,她的手中丝带已经被她凝绞成团,一哄而出,那人触不及防,出掌回击,被猛击的身体不住地往后飞速,撞到树干之上,一口血雾从嘴中喷出。
但寒在处境同样不容乐观,身体不受力地直直往断崖边上跌下去……
倏然,“嘭”地一声,寒在生疼地捂住右臂,疼得发麻,皱眉闭紧眼。
真是命不该绝,不知是幸或不幸,至少这一秒是幸的。
待疼痛稍作缓和之后,睁眼环视四周,这竟是断崖边上一处狭隘的山洞,放眼望去,漆黑一片,还能听见悬崖之上,传来的声音,该是离那里不远。
诡香在此处愈加浓烈,循着气味,倏然清澈凌锐的眼盯住了墙角边上,开得桀粲孑然独立的白花,慢慢爬起。
一声阴戾的嘶嘶声响起,不触及防,彻黑的山洞中被一声惊呼划破,寒在拽紧手中的百花,提起右手,却是发麻的疼,丝毫力气都用不了。
一阵悠扬的箫声从崖上传来,蛇信子吐得气焰更甚,寒在掀开外衣,用左手将百幽草护在怀中,小心翼翼。
山洞本狭小,蛇步步逼近,忽而一阵凉意从小腿中传来,寒在拽着外衣的左手紧了几分,不敢动弹一分,怕惊怒了蛇意。
外面的箫声不减半分,诡异变幻,起伏不定,信子的声音包围了那个角落,滑长绵延的凉意钻入裤脚,寒在的背被汗浸湿,整个人已经僵住。
一条幼细的信子,随着嘶嘶声,妖娆地舔过寒在的耳背,凉意阵阵,从背部挪入,背部顿时如同被刀刮一样生疼,每行一寸,痛甚十分,细腻的肌肤如同被荆棘划过,血痕条条布满。
剞劂毒蟒…….
左手捂住的地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咬紧牙关,闭眼黑暗,就如他教得那样,在疼痛中忍耐。
没有人知道,天山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客栈老板只知道那个女子,趟了水似的,浑身湿透,紫衣滴落的水滴还晕着淡红色,冰水不那么清澈。
声音虚无地问“老板,有没有热水”
老板早已吓坏了,直道说“有有”
浸入冒烟的水中,背部刺骨的疼,寒在拿起搓布,仿佛腿上,手上沾上了恶心的东西,往死里擦,那种凉飕飕的凉意就跟根植在心里一样,挥之不去,心里厌恶反胃的感觉如鲠在喉。
手上七零八落的咬痕,不一会儿便生红,结痂的伤口又撕裂。
她逃似得离开,不愿再逗留在这个地方,噩梦一样的地方。
一声惊呼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小二见鬼一样,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口齿不清“血,血,好大一桶血!!!”
龙华亦在房内,这次拓跋炎没说什么,寒在半跪,将用丝巾包好的百幽草交到福伯手上,掀开,福伯语气斥责“怎么只有三瓣?!”
寒在低垂着头,背部仍是生疼……
“本四瓣,如今却只有三瓣……”
龙华亦在房内,这次拓跋炎没说什么,寒在半跪,将用丝巾包好的百幽草交到福伯手上,掀开,福伯语气斥责“怎么只有三瓣?!”
寒在低垂着头,努力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表情。
“三瓣如何足够,本应该有……”四瓣才对……
拓跋炎淡淡地看着跪在眼前顺从的人,挥挥手,示意福伯不必再说。
屏退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