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歌舞终了，方钦本想举杯敬乞伏殊澈酒，却不料一抬头便见到直勾勾望着他的绿影，绿影心中一惊，忙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方钦也感到甚是奇怪，心中暗道：怎么觉得那眼神那么熟悉？在心里琢磨了好半晌方才站起身举着斟满酒的鹿鼎杯笑道：“秦王可真是艳福不浅呀！身边的婢女都生得如此俊俏动人，不知姑娘贵姓？”
殿中登时哗然起来，那些使节早在进大殿时便见到乞伏殊澈身旁的绿影，可碍于乞伏殊澈的身份谁都没敢问，方钦的话倒是遂了他们的意，都附和着要殊澈告知他们绿影的名字。
绿影见此状况，早已不动声色地将飞针夹在了手指间，她将目光投向乞伏殊澈，殊澈别过头去对她轻轻摇头表示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兀自斟了酒仰头饮尽，他清俊的面庞看不出喜怒，只把玩着手中的鹿鼎杯淡淡道：“方使节可知道‘祸从口出’几个字怎么写吗？”
话毕，方钦登然脸色铁青，原本附和嚷嚷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可仅一瞬，便听得方钦笑了起来，举杯道：“殿下莫要见怪，下官只是见这姑娘像极了下官的一个故人，因此便想多多搭讪而已，若殿下不肯便就此作罢，得罪之处望殿下见谅！”说罢，自作主张地将杯中的酒喝光。
乞伏殊澈面色也沉凝了一会子，别过头去看看绿影，此时的绿影已是面色苍白，额角竟渗出豆大的汗珠，白皙的手紧拽着裙衫，心中也是战战兢兢，她对乞伏殊澈摇摇头，乞伏殊澈方才别过头去笑道：“我这丫头自小便在本王府上养着，方使节说她像你的一个故人，那也只是像而已，何必如此冒险将它说出来。”
“即是下官冒了险，那殿下怎么忍心让下官白白地冒险呢？”方钦咄咄逼人，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乞伏殊澈不怒反笑：“既如此，本王就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让你仔细瞧瞧她到底有多像你的故人！”说罢回头看着绿影，他先是冲她点头，随后道：“绿影，去给方使节斟杯酒吧！”
绿影只觉全身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想走，却怎么都抬不起脚，乞伏殊澈再对她点头，她方才反应过来，心中虽还是惶恐不安，可她已是尽量在克制。
她双手叠起放在身前，踏着沉重的步伐迈向方钦，她只感觉自己每走一步便是离万丈深渊更进一步，她安慰自己方钦只是随口玩笑，不是真的认出自己，可即便如此，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悸动。
她停在方钦身旁，潋滟的凤眸对上方钦云雾霭霭的双眸，她离他那么近，甚至都听得到他的呼吸心跳，能清楚见到他黝黑的脸上的沧桑皱纹。
绿影镇定自若地给方钦行礼，抬头莞尔道：“奴婢绿影见过方使节，方才听使节大人说绿影与大人的故友有几分相似之处，绿影竟不知道有如此福气，能与方使节的故友生得相似。”
方钦立刻敛了笑容盯着绿影，绿影此时是心虚的，可还是强忍住了慌乱，方钦却惊叹道：“不是有几分相似，而是大大地相似，相貌，眉宇间的豪气，还有眼神都那么像！”
绿影仍旧神色自若，莞尔一笑道：“绿影给使节大人斟杯酒吧！当是多谢大人如此抬爱绿影，如何？”
方钦点头表示同意，绿影转身走到桌前，弗了弗衣袖便伸手端起酒壶望桌上的鹿鼎杯中斟酒，而后，又端起酒杯递到方钦面前，方钦此时已是面色铁青，眸光中有些怒火，他原本是想让绿影自己因紧张而露出马脚，却不料她竟如此能耐得住性子，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分明与张兆征那般神似，他盯着她手中的酒，蓦地，他想起儿时见张兆征的女儿时见过她右手手腕处有一颗红色朱砂痣，心中便开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