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娘亲的时间,缓慢得仿佛每分每秒都充斥着煎熬,但也飞快到让人觉得心神恍惚。
初心只能依靠喝的汤药来判断时间又流逝了多少。在第八碗黑苦的药汁灌入肚中后,推拒了红袖递来的蜜饯,深切的感受着口腔里的苦药味,初心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且清醒了许多。
这期间皇上、宫医、皇后、嫔妃、皇子公主甚至连朝堂二品之上的官员都或真情或假意的过来了几趟,初心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应对他们的。只记得人群在她面前来来去去,口中说的都是大同小异的宽慰话。
只是,初心记得,有两人这两天不曾来过。一个是毒才解了还在卧床的墨殊,另一人,是自那天去之初殿探望过她后,便不曾再见过的墨徽……
才想着这二人,其中一人已经施施然的出现在了门外。迈着略显虚浮的脚步,缓步而来。
初心忙着了红袖去迎扶,稳当地将墨殊扶坐在床边的另一张椅子上,与初心面对着面坐着。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知道墨殊毒解了以后,初心便直奔了这边,没有去探望过墨殊。而现在,不过两天没见,初心却敏感的觉出,眼前的墨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脑子一时又犯了抽抽,不禁大脑的言辞又一次脱口而出:“你是谁……?”
刚问出口,便被自己的声音吓回了神,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又立马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大耳刮子!
蠢狐狸啊蠢狐狸你怎么就越来越蠢了呢!!这么痴傻的问题怎么也说的出口呀?!这下可好!非得被墨殊笑上好一阵子不可!!
垂头闭眼等了片刻,却并没有等来意料中的酣笑声。倒是头顶猛地被覆上了一片厚重的温暖。
初心有些木愣得抬头,正对上他眸中的一片宠溺,紧接着,初心听见他说:“我是你二哥。”
话语里尽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初心微微有些出神。眼前带笑的面庞与脑中那片模糊的轮廓缓缓重叠……
“你是谁?”一个清脆但稚嫩的童音高声问道正面而立的人。
那人背对着阳光,面庞影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他伸出手,恶劣的揉乱了孩童的发髻,但声音却是极尽的温柔,他说:“我是你二哥。小妹……”
……
“丫头?”忽地回神,望着眼前的墨殊,初心又是一阵恍惚。揉着额角,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刚刚的那一段,是什么……?
墨殊的担忧显露于表:“没事吧?”
初心抬手轻扶着脑袋,勉强扬笑:“没事。”
初心心思微沉。这几天精力确实是一天比一天不济……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箭伤未愈,没有好好休息,又坐在这守了娘亲两天……
嗯,娘亲没事了以后,好好休息几天,她便也没事了吧……
如此一想,心情倒也脱去了那丝沉重的不安。却没注意对面的墨殊略有所思的神情。
“听说你想退婚?”
初心疑惑的看向墨殊,不明白怎么话题突然就蹦到了这上面。
墨殊轻淡一笑:“只是有些奇怪。我以为你既然都跟三弟独自出宫了,想必是有几分情份的。怎么会拒绝与他的婚事。”
初心沉默。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日墨徽吐露而出的话语。不去想墨徽求这桩婚事的本因……
看着初心的样子,墨殊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若是有什么万分为难的事,不妨试着相信一个亲近的人。有个人给参考,总好过一个人苦恼。”
初心讶然对上墨殊清明的双眸,心中有些惊慌。
墨殊方才的话、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觉得他……他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怀疑的猜测被瞬间推翻。
墨殊只是个凡人,即使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得到什么的……
“二哥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可为难的事。”不是不想说,只是那些事对于凡人来说,终归是有些离奇。况且她是妖。她又怎么能说?
初心的回答似在墨殊的意料之中。唇边的笑意不减,语气仍是舒缓淡然:“没有就好。可若是出了什么不愿与人商讨的难事儿……”眸光微转,光影琉璃,逸和笑道:“丫头可别死脑筋钻了那牛角尖。要记得,万事都有退而求次保大局的法子。”
此刻的墨殊让初心觉得有些心惊,却并没觉察出危险。他今天说的话,似乎都饱含深义。
只是,墨殊以前似乎并不会像今天这样话里藏话委婉含蓄。
真的不太一样。不是她的多心和错觉。墨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