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出击极快,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朝我而来。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
我翻腾侧转而起,堪堪避过,差点扭了自己的腰,不等气息稍作调整,他手腕一转,脚下猛地起飞跃起,身如鸿雁,手中的银光如流星般滑过上空劈头直下,没想到他剑法如此奇妙,接连两招,我竟找不到还击的破绽,正欲再次躲避,他忽然身体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那冷气森森的剑锋像如一缕缕银丝要缠上人的颈项,我见形势不妙,躲已然来不及,将剑横于颈前。
“叮”,强烈碰击,我不负重力,仰面摔倒在地。
王猛迅速收剑,单膝点地,请罪道:“公主可好?卑职莽夫之勇,还望公主勿怪!”
我躺在地上,眉头深锁,只觉握剑的手酥酥麻麻,好家伙!三招便将我置于绝境,看来这些日子,我疏忽锻炼冷兵器,连一个小小统领都打不过了,甚至连阳光都不放过我,直直地照射下来,我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
“公主?”王猛急切道。
见我不语,甚是慌不择路,连忙双膝跪地,举起刀剑至额头上,惶惶道:“卑职冒犯公主,肯以死谢罪!”
将士门也停止操练,默默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就是想躺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静静地呆上一会儿……就像跑过十公里后只想倒地不起一样。
“公主,这是怎么了?”偃月匆匆跑过来,细柔的嗓音响在我的耳畔。
我挺身跳起,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走到王猛身前,好不介怀道:“王统领武艺高强,本公主佩服,你起身吧!”
“谢公主!”王猛不卑不亢道。
我笑了笑,转身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偃月快步跟上我,忧心道:“公主真没大碍吗?”
“没事,你对这个王猛熟悉吗?”我扭头问道,莫名地对王猛生了几分好感,此人不仅有头脑,还有武艺。
“不熟悉,但他敢贸然挑衅公主,以后公主要多加小心。”
我倒是不觉得他生了豹子胆挑衅我,说好了教我剑术,竟无端先使出变化莫测的招式,想必他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不敢直言拒绝我的请教。
不过,以他的才干,做个小小的统领有些屈才。
“公主想什么呢?”偃月轻声问道。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了看他,拉过她的手道:“偃月,你给我讲讲关于禹王的事。”
虽然白鹿公给翠竹秘密送来指令让我听命于他,但我可没有忘记在远嫁奔波之时,白鹿公那个老匹夫竟派人暗杀我,我现在腹处的伤口到了阴雨天还隐隐作痒呢。
不过,翠竹把消息告诉我,不管未来我如何去做,也要多了解了解禹王的事迹,就像当初我在东朝国翻阅札记了解蒙西一样。
偃月潋滟的眸子转了转,凝神思索好大一会儿,方道:“公主想知道些什么呢?”
“你就把没有告诉过我的都告诉我便是,无须避忌。”
“奴婢懂公主的意思。”偃月虽然没有翠竹心智机敏,但中规中矩,自打上次之事对我已是一片赤心。
待我和偃月走进帐中,她径自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并呈上早膳,伺候我吃了饭,方无波无澜地缓缓说道:“武皇四十六年,禹王发下招雄贴,在北朝国招揽天下有勇有谋的智者,故江南城除了富有天下,更不乏人才济济,比如禹王所拜谋相庆桓公杨穆,禹王领兵出征,江南城便由庆桓公主事,假若有朝一日,公主要前往江南城,必然会与庆桓公照面,自当不要得罪于他。”
“有谋相,怎会没有骁勇善战,军略才谋的武将呢?”我诧异道,禹王作为一城之主不应该亲自领军攻城。
“奴婢也奇怪,上门毛遂自荐的武士倒是颇多,但禹王不喜,身边除了副将公孙末还有左右前锋得禹王另眼相看,他人禹王皆没有官封加赏。”偃月顿了一顿,问道,“公主是否担心禹王会吃了败仗?”
话音刚落,帐外便响起嘹亮的军报,“报公主,大军送来情报,王统领让先送来给公主过目。”
“拿进来吧!”
禹王带兵已去一天一夜,差不多该送来军情了。
我急急忙忙展开情报贴,目光随着苍劲有力的笔迹阅过,心中莫不大喜,抓住偃月的手惊呼道:“禹王打了胜仗,占领了五里亭。”
“去通报一声王统领!”我吩咐斥候。
斥候领命走了出去。
而偃月并无惊喜,眉头凝着一层似有似无的乌云,好似很快要下雨一般,我眼梢瞥过,极快地敛去欣喜,估摸她因为禹王打了胜仗,心系母国,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快。
“公主一点都不忧心禹王攻占五里亭后便可直驱到达关外要害重地鄞州郡,鄞州郡是关东至关重要的郡州,鄞州郡管辖五个城池,一旦鄞州郡被攻破,那过了上庸关便可进入关内,由关内一路向西可直取东朝国国都金陵。”偃月面现忧思,一把握住我的手,“公主,关外有鄞州郡和北齐郡,隔着一条沙河江,只要过了江,去北齐郡请调援军攻击此处营地,禹王必将领兵回巢。”
我大为吃惊,不由怔了一怔,没料到偃月竟如此熟悉东朝国地理,我也是看过地形图才知鄞州郡和北齐郡是隔江而望的好邻居。
只是,北齐郡已被蒙西占领,太子上官云又领兵前往攻打,就算我亲自前去请援也未必能成。
“趁禹王不在,公主此时前往为最佳时机!”偃月急迫道,抓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犹豫不语,心下百转千回,我本是东朝国的公主,在这紧要的关头怎么也不能舍弃自己的国家,叛投敌国。
“公主……”偃月咬着唇,有种火烧眉毛的急迫,手心里竟冒出一层细汗,我的手也被她润湿了。
“你别急,容我想想。”
我不想去北齐郡,一是因为请不到救兵,二是因为不想和蒙西照面。
从东朝国一路奔波至此,蒙西除了让无双给我透露些消息,其他全无,想他心中已无我这个妻子,我何必自讨没趣。
偃月闭口,不再催促,但脸上依旧挂着分明的忧虑,连平时里自带的娇媚之色都失了几分。
我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心思却如那秋风肆虐的绿草,摇摆不定。
直到天黑,我也没给偃月任何答复,她苦闷地坐在软席上,手上不停地搅着手帕。
我没理会她,径自拿了木盒走出营帐,我决定先把那个刺客放了再另做打算。
夜黑露重,篝火堆燃。
我找准时机,打晕了看守那刺客的两名侍卫。
那刺客见到我脸色闪过一丝惊讶,执拗地目光看着我。
我笑了笑,割开捆绑他的绳索,将木盒子拿给他,“你走吧!”
他没有推脱,盯着木盒看了一眼,没有多说别的,拿起木盒便朝西侧逃走,眨眼间便消失于浓浓夜色中。
我努了努嘴,还以为他会和我说声谢谢,留个姓名,谁知活脱脱就是个不知感恩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