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爷爷，恭敬地答道：“拂儿不会卷入昊苍一族的争斗中，只是当年昊苍救我一命，此番报答昊苍之恩，之后断不会再有瓜葛……”
“唉！”爷爷叹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些许：“分明选了最难的一条路，偏偏你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爷爷伸出手，我迎上去，俯在他的膝头。
那干枯微凉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泪水无声地掉落下来，落进包裹着爷爷的云锦被中。
“听炎崖说，你将那狼妖放走了，如此一来，云海洞的事也许传到商谷桃源。不止是商谷桃源，还有逍遥冰海、通灵青湖，所有的狐族都会知道我们与青龙一族有瓜葛……”爷爷叹息。
我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四大狐族皆居水域。但凡哪一族与水域龙族有所瓜葛，无疑是在向其他三族宣告要借龙族之力夺取狐族之首的野心。故而这些年来，各族对水域龙族尽是避而远之，唯恐成为众矢之的。
怆然一笑，我安慰爷爷：“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他们断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赤火一族只剩爷爷和我，对他们而言，并无畏惧。况且……我觉得天敖他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哦？你这么肯定？”爷爷有些疑惑。
我缓缓摇摇头：“只是觉得……”
云海洞被毁之后，岁空山陷入了连绵春雨。原本是滋生万物的季节，却因毫无止息之意的雨水而变得潮腻起来。爷爷的伤在这样阴沉的雨天中，不免又沉重了些许。将碧水云珠的灵力度入他的体内，却看见伤口处只长出了一片薄薄的灵肉。满蚀的力量愈发猛烈，就连碧水云珠的灵力也已经不能抵御。
我皱眉倚在琅嬛洞府前，幽幽注视着天空中连片的雨幕。清祗离开后，便一直没有消息，我知道，他已将碧水云珠抛之脑后。梓若帝姬被贬入凡间，此时对于他而言，重中之重便是寻她。
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落定在府前的花株上。一层淡淡的灵力覆盖在花株四周，小心保护着她们不被雨水浸泡。
“姑姑……”九香幽然现身，清浅的香气在雨水的冲刷中却又浓烈了些许。她怯怯地看向我，素净的脸上有一丝微微的羞涩。
我吩咐九香到洞府前避雨，却见她低垂着头，双手不停的绞弄着衣摆，脸颊红晕飞散，带着三分娇羞，七分忧愁，却静默着不敢开口。
半晌，我忍不住道：“我知道天敖还未离开……”
九香闻听，盈盈一礼：“姑姑，天敖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再出现于姑姑面前。可是这些时日，他并未离开，每日小心翼翼地徘徊于赤火琅嬛前，担心着姑姑，却又怕被看见，惹了姑姑生气……”
看着九香喃喃为天敖分辩，我暗自叹了一口气。众妖修行，历经天劫。可多少天劫以情为由，又有多少妖能渡了情劫，飞升为仙。
九香修得人形短短数月，却已坠入到这一场似梦如幻的情愫之中。我不禁暗自担心，眼见她就要历经初劫，若是这份情愫偏偏成了劫数，九香又是否能安然度过……
“九香，你喜欢天敖？”我径直问道。
话音一落，但见九香的脸上娇红一片，她别过头去，不敢看我，口中却还努力辩解着：“姑姑取笑我，我……我只是见他日日徘徊，又如此关心姐妹们……何况……若不是他，九香又有什么资格移居赤火琅嬛……”
我抬手，幻化一片红光笼罩在花株上，但见天敖布下的结界在流光中闪了几闪，便崩碎散开。
“九香……我若真要杀他，便不会允许他在赤火琅嬛前如此徘徊。”我的脸上沉冷一片：“只是你这般痴情，到时要如何应劫？如何飞升成仙？”
九香怔怔看着我半晌，忽然温柔言道：“若能在岁空中守得此生，九香宁愿不为仙……听闻九重天上的梓若帝姬便是如此，宁愿坠入凡间与心上人相守相依，也不在九重天上做个孤零零的仙子……”
梓若，又是梓若……相守相依？原来她坠入凡间的缘由竟是为此，原来清祗被削去仙籍，逐出逍遥冰海也是为此……
胸中苦闷，碧水云珠的灵力忽然在体内胡乱冲撞起来，喉间传来一丝血腥之气，有温热的血液顺着唇边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