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秦欢将脖子往那刀刃上挪了一寸，“杀了我你们还想从流沙借兵，简直妄想。”
秦欢算得清楚，穆璟云若要借兵回褚，那他怎敢放弃流沙。流沙一弃，那便只剩下赤鲁木与天廉可与之共谋。凭这两个小国的稀少军队来抗衡褚国？自是必败无疑。
“一个阴阳转机阵而已，”雪清笑笑，那酒劲尚在，秦欢在她眼里尚是模模糊糊，分分合合，甚是迷幻，“破了便是。”
“那便请吧。”秦欢拱手，做出请的姿势。仿佛胜券在握。
雪清瞟了一眼那得意的秦欢，用食指勾上穆璟云的手指，嫣然一笑，“穆璟云，跟我进阵。”
这么一勾是撩得穆璟云心弦拨动。他将架在秦欢脖子上的剑收起，那两旁立刻有士卒上前将秦欢围了个严实。
秦欢眼里，那二人仿佛进洞房一般走入了辕门。
军营当中仿佛与世隔绝，天空风云跌宕激变，闪电明灭，那些士卒红了眼失了神，互相砍杀，毫不手软。
雪清软哒哒的挂在穆璟云肩膀上，不知为何，看了那些漫天飞溅的鲜血，她竟哈哈大笑起来。
穆璟云恐是雪清进入阵中，被这阵法迷得神志不清，“雪清，你怎么了？”
“我不打紧——”雪清收敛起笑容，可那眉眼嘴巴分明弯得漂亮，“穆璟云，你知道破阵要破何处么？”
“破震阵之物？”穆璟云好歹也算是进过一次阵的人，总是能照猫画虎。
“聪明。”雪清在穆璟云颊上落下一吻，面颊绯红的她笑得像朵桃花，“奖赏你的。”
雪清醉酒后当真是个极令人怜惜的人，穆璟云抱紧了贴在他身上的雪清，“那我们先去秦欢的营帐瞧瞧。”秦欢从未离开过她的营帐，那震阵之物，理应在秦欢营帐之中。
“你说去哪我就去哪。”雪清脸上还略带色气得笑着，却猛然将手伸向穆璟云身后，掐住一名冲上来士卒，直将他勒得身首分离。
穆璟云拖着赖在他身上的雪清在细细在公主营中搜擦一番，比起那日八卦图的神威俱显，秦欢帐中却未有任何异样。
秦欢公主帐中没有震阵之物，穆璟云找不到也只好放弃。
才走出秦欢的营帐，穆璟云似乎不甘心一般开口，“雪清，你用灵力攻一攻这里可否？”
“当然可以。”雪清懒懒将穆璟云推开。
她凝神提起气来，那掌中化出那灵气向营帐送去，一股绞缠的灵气将那营帐炸开，瞬间化为漫天灰尘。
营帐破开，穆璟云的视野即可开阔起来，只见那帐后头的营帐中发着荧荧蓝光。
“你看，那就是震阵之物。”雪清遥遥指向那不远处的那顶蓝光森森的营帐。
“震阵之物竟然不在她帐中，她是如何做到的？”穆璟云扛起雪清朝那顶营中快走而去。
“这个简单，”雪清笑得轻蔑，“只要有人作为她的依托便可，一触即生。这东西就和下咒一样，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他们就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穆璟云撩开那帐帘，帐中蓝光满盈，只见一人被封于那蓝光中央，动弹不得。
“不归！”穆璟云瞪大了眼睛。
“不归，不归……”雪清笑咪咪的重复着穆璟云的话，“不归啊……”
雪清反复着他的名字，不知怎的，不归那日找她讨命的模样忽然便闪现在她眼前，一把将她从迷糊中扯出，“不归！”
不归竟然是震阵之物！她清了视野定神一看，不归被封在那丛光中，作为震阵之物，不归的精力正一点一滴被阵法消耗。
她扔开穆璟云朝不归跑去，却被那道强光阻挡在外。此般情况，她是断断不敢轻举妄动将光破开的……一旦她动手，那便不知其中的人是死是活了。
这个秦欢的手段倒还是有几分高明……怪不得她笑得那样得意。都怪这几日她颓败纵酒，不然这个秦欢哪里有可乘之机。
“不归，不归——”雪清颇用了几分灵力，才将声音传进不归耳朵里，“你定要撑住，我即可便救你出去。”
“是我命数尽了，你不必管我。”不管不顾，杀了秦欢公主破阵，这才是战神一贯的做法不是么？不归心如死灰，期待着与玉姐再见一面。
这样的誓言，总是会被她的那些大义所湮灭。
“我怎不必管你！”最初那个憧憬战神的孩子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到那个不值得他崇拜的战神手上，而这位被他奉为最高的神明，却将他本应美好的未来毁得一干二净，雪清从前也许做错了千万件事，可她却不想一错再错，“不归，你一定要撑到我回来，一定要等雪清姐。”
“雪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雪清不管穆璟云直向外头冲去，“我们去找秦欢谈谈。”
“秦欢必定会为难我们！”秦欢不是好对付的主，穆璟云对秦欢虽说不上了若指掌，却也懂她七分，“不如，破阵吧。”
后头那三个字穆璟云说得囫囵，可雪清耳朵那样好使，怎又听不见他在讲什么。
“你说什么？”雪清抬起头来，她望着穆璟云黯淡的眼睛。
“我说——”穆璟云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好，我们去找秦欢。”
“阵破了？”监军见二人从中出来，慌忙跑上去问道。
雪清径直朝秦欢走去，她将架在秦欢面前的刀枪推开，秦欢公主一脸玩味，“秦欢公主，请放过不归，收阵吧。”
“你这算是在求我？”秦欢玩弄着自己的指甲，那发丝从头盔中垂下，带着几分淡淡的慵懒。
雪清顿了顿，点头应道，“是，我在求你。”
“可我不要你求，”秦欢的话尾里带着懒音，她微微撅起嘴来，伸出手指抵在穆璟云胸口，“我要他求我。”
雪清抬起头看向穆璟云，眼神弱得像羊，其中充满了祈求，就这么样直直拽住了穆璟云的心不放手。
穆璟云哪里又忍得下拒绝雪清的心，只是一求而已，“秦欢，我求你。”
“这算是要我帮忙？”秦欢将脸凑向穆璟云凑进了一分。
“是。”穆璟云点头。
“帮忙，自然是帮朋友的忙，谁又会去帮敌人呢？”秦欢公主刻意转头看向一旁的雪清，“你说是吧？白虎灵君。”
“你到底要怎样？”小人得志，雪清眼中的凶光直直逼向秦欢公主。
“简单得很，”秦欢公主轻轻一笑，“我要只要褚公——娶我。”
“秦欢，你就这么想要我娶你？”穆璟云实在想不通在流沙一手遮天的秦欢公主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怎就偏要自己。凭心说句实话，秦欢凭什么看得上他。
“当然。”秦欢公主眼高于顶，对于穆璟云，她自是有几分瞧不起。可她一想到那个让她叫他璟哥哥的登徒浪子，便心花怒放。
可璟哥哥已是从前的事了，如今的穆璟云有他的雪清，又怎能多出一颗心去想着旁的女人，“恕我不能满足公主。”
“我似乎听见脚步声了——”秦欢微微仰着下巴，将耳朵朝向远方，“似乎是流沙的军队到了。”
雪清一把抓住穆璟云的衣袖，那指尖直直扣进他的肉里，那目光差些便直摄了穆璟云的魂魄，“穆璟云，你答应她。”
“雪清，你在胡说什么！你可否有些理智！”不过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妖精罢了，她这是何必如此？若那阵中是我？她是否也会如此？穆璟云不想答应秦欢，更不想答应雪清。
“我没有胡说，我让你答应她。”雪清见穆璟云不为所动，又将话锋转至他的身上，“若是赤鲁木军队被灭，你便只能做一辈子流亡之君了。”
“我不在乎。”穆璟云在乎什么？他在乎的，不过雪清一人而已。
以公孙岚为首的流沙大军朝赤鲁木营中踏步而来。赤鲁木帐外不过百余骑兵，营中士兵皆为法阵虏没，流沙这一攻来，赤鲁木军只能全军覆没，一干人等皆会被俘。
公孙大人的焦急的喊声从甚远处传了过来，“公主！”
“公孙大人，赤鲁木军队已被全歼。”秦欢公主遥遥应道，似乎她已不是赤鲁木的俘虏。
“看紧了她！”监军慌得神乱意慌，虽知无济于事，却还要垂死挣扎。
“穆璟云！”雪清心中的执念如木偶头上那一根线，若是将其剪断，那木偶也便只能是一截死木了。
穆璟云直直看着雪清，“你这是要用我，去换不归？”
“穆璟云，你帮帮我，我求你了。”雪清仿佛就要跪下，她以为救了不归，也便算是赎了自己的一份罪孽。
“好，我帮，”穆璟云将雪清抱起，“我怎能不帮你。”
听见这声好，监军的心中仿佛巨石落地。
秦欢公主笑靥如花，似乎毫不在意穆璟云怀里的雪清，“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了。”雪清喃喃。她瞬间脱力倒在穆璟云怀里，身子颤抖个不停，仿佛要死了一般。
“公孙大人，收兵。”秦欢那声调像是在跳舞，秦欢转头看向士卒，“给驸马爷和他的家臣牵几匹马来！”
“驸马？”公孙岚那扯住缰绳的手一顿，将那马勒得斯斯鸣叫，“公主怎就与这样的人私定了自己的终身？”
“这其中缘由，”秦欢翻身上马，拍拍公孙岚的肩膀，“公孙大人便不知道了。”
迟早都会知道的，公孙岚轻夹马肚，谦慎的跟在秦欢公主身后，迟早这一切都是他，该不该知道的，他都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