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鸠抱起她，轻轻然的，瞧一眼上去肉倒是不少，岂知抱起来跟棉絮般轻倒也无异了。湖边微凉吹起沈韫的裙裾，腰间的繁琐的流苏像极了飘动的蝶翼，不过四岁的孩童，那一片凹起的雪白引人瞎想，梁鸠索性偏过眼不去看沈韫。
“别生气啊，我都道歉了。你别告诉娘亲……”沈韫委实怕梁鸠生气告知方氏她的劣迹罪行，故而才嘟嘟嚷嚷唠嗑不停。梁鸠不去理会她，紧紧抿唇。一路上她被水浸透得气了皱的手摆弄着梁鸠的头发，亮堂如泼墨，也似一匹黑色绸缎，她也只好这样来转移目光。
画意用裙褥擦了擦湿掉的手，忙追赶上去，看梁鸠的一张臭脸，分明就是不会有何好事发生。她自小养在沈府，老子娘更是沈府的家生子，如若是告知方氏，一怒之下将她们一家赶出府外，或是卖给人牙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小姐您快跟浮舟求求情，奴婢真的不是故意泼水到您身上……奴婢知错了，下回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画意边跟上梁鸠的步伐，扯着沈韫的裙角，不肯松手。
画意面容枯槁，手心的冰凉都被汗水捂热，她一个劲儿朝着沈韫使颜色，急得就差差跺脚了。
沈韫偷偷的瞄了眼梁鸠，细细的凤目上扬，好看的嘴角微翘，看了老半晌都不知他心里所想。沈韫暗暗想着：果然是个心思难以猜透的男孩。
按捺不住画意哭怮的模样，只好低着眉眼，浅浅说道：“画意姐姐不过是听了我的意思，才跟我玩水。你万不可同娘亲说起，若是她一家老小被遣走，日后怕是再也难寻觅如此衷心不二的姐姐了。”
这番话刚说完，梁鸠已抱着沈韫入了无双榭。沈韫絮叨着，男孩却纹丝未动，置若罔闻一般喊其他的侍婢替她更衣净身。
“柳絮你且好生服侍小姐。”说罢，梁鸠抬脚便走。
画意急红了眼眶，又是咬唇，又是绞丝帕，沈韫委实心疼。
“画意姐姐——”沈韫唤道。
上身穿青色小袄、下面是软烟云锦罗裙的姑娘名唤柳絮，此时正翻找出干爽的裙褥，套在沈韫身上。
沈韫小身子这么一扯，绵柔的面料竟生生地扯开一道口子，柳絮心下一惊，忙唤道：“姑娘，您可老实点，衣裳都有了口子。”
沈韫偏头看，确实是裂开了，这件日后怕是再也穿不了了。
画意走来，直直再拿来一件玫粉色小袄，眉眼弯弯道：“姑娘乖点，画意给您穿您最喜欢的衣裳。”画意的声音本就好听，莺啼婉转特是动人，沈韫乖乖张开小藕臂，让画意摆弄，乖地可爱。
柳絮略微讶然，她倒是没有想过难以伺候的姑娘会那般的听画意的话，穿衣裳也不挣扎，跟自个儿替她穿衣裳的模样根本不似一个人儿。
目光所呈的是往日画意跟沈韫欢笑打趣，她却躲在角落里头，不敢上前。今日一瞧，她们仿佛身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似乎她永远是多余的那个。呆呆杵着，直到画意用手肘捅她，她才接过画意的目光，福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