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元钦
柳舒还没醒。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昨天晚上我梦见我抱着我床上的布泰迪睡觉，八成是昨晚迷迷糊糊把柳舒当成泰迪了。
不过我瞧着柳舒却有些不对劲，脸颊上居然挂着两朵红云！哪有人睡着了还会脸红的，我心里十分笃定他是装睡。
还是不要戳穿他了，毕竟是我抱了人家，醒来万一要我负责可咋办？
我轻手轻脚下床穿衣套鞋，出门的时候特意弄出关门的动静，然后从窗户纸的一个小洞清清楚楚看到，魏朝堂堂太子爷睁开眼睛，用唯一没受伤的手使劲往脸上扇风，歧途毁灭他脸皮薄的证据。
那扇风时脸上尴尬的表情，别提有多逗了。
我去厨房弄了些吃的，厨房已经没有多少菜给我炒了，所以我手里只端了两碗蛋花汤。进房的时候柳舒是坐靠着的，这时候他脸上已经没有脸红来过的痕迹，反而一片白，病人般的惨白。
可能是喝过热腾腾的蛋花汤的缘故，他现在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嘴唇也因为有糖水的滋润，没那么干裂了。为了避免他再脸红我们俩都尴尬，我硬把那碗蛋花汤塞在他手中让他自己喝，由于一只左手不灵活，他撒了些汤在胸前，像个二三岁的孩子，等着我去清理他也不愿意发生的痕迹。
我一边擦一边想，早知道就自己喂他了，这蛋花汤痕迹可没那么好清理干净的，害我我足足洗了七八次毛巾，这毛巾有些偏大，拧水拧得手都酸了。
第八遍的时候，终于在他衣服上看不出蛋花汤的痕迹了。“大功告成。”我欢呼道。
我起身去洗最后一遍毛巾，屁股还没完全离开床沿，柳舒一把我拉过去，力道很轻，我很奇怪自己怎么就那么任他拉到身边，被他给亲了。
虽然是亲在额头。
我很清楚，他原来的目标是我的嘴，但不知怎的，目标就移向额头了。
这下换我们俩一起脸红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轻声唤道：“柳舒。”我得打破尴尬。
他抿嘴，后道：“叫我元钦吧！这是我母后给我取的名字，她很疼我。”
元钦，元钦，元钦，心里想了好几遍才敢说出这两个字：“元钦，我……我先去把碗收拾了吧！”
我起身时元钦的手从我指尖滑到衣袖，我不敢回头看他，只听见他那魅人的男音：“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我还是没有看他：“都好。”
“那你爹娘叫你什么？”
“灵儿。”
“灵儿？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没有回答，脱离他的手，开门快速逃离。
他知道，我默认了。
平息好乱跳的心，整理好自己，回房间时却看见里面多了一个人，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笑里藏刀地对我说：“来了。”
我看了一眼他旁边床上的元钦，尴尬的笑着：“三哥你起得真早啊！”
三哥领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高挂的的太阳。呵呵呵，的确不早了。
三哥突然严肃起来，指着元钦：“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杀了他，乖乖跟我回顾知府面壁思过半年，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我要哭了，我这三哥看见什么了？古代人脑洞还真不小。
三哥接着说：“第二，让这家伙正正规规三媒六聘把你娶进门，不管他出身如何，爹娘那我负责说服。”
不管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我都没办法答应三哥，虽然我的确是对元钦动心了，但我是个思想先进的现代人，谈谈恋爱可以，可是要我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绝不可能，就算那个人是元钦还是以前的初恋。
“三哥，对不起，两个条件我都接受不了。”
“你……”三哥气得想打我，可手举在半空，就是没落在我脸上。“难道你要一直这样，惹得全长安闲言闲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三哥说，其实我也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处理我和元钦的关系。
我埋着头不敢说话，瞥见元钦试图起身，但腰伤带来的疼痛让他停止了自残的动作。只能坐着对三哥说话：“顾知公子，聘书已下，我会娶灵儿的。”
皇家聘书，又名圣旨也。
我看着三哥脸色由怒变惊，由忧变喜，不卑不亢屈身对着元钦下跪行礼：“小民顾知回参见太子殿下。”
顾知回这个名字还是爷爷给他起的呢！爷爷听说会算命，在三哥出生时就算到三哥十五岁有一个很难过去劫，所以起这个名字希望他能回心，顾及亲人。
三四年了，甄婷这个劫还没过去，果然难过。
元钦不顾腰伤，亲自下床扶着三哥起身：“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顾知公子无需多礼。”
元钦是三哥护送回太子府的，我只是在轿子里静静待着，想掀开较帘看看，还是忍住了。三哥回来后告诉我：“太子进去之前看了好几眼你的轿子，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我口是心非道：“正好，称我心如我意。”
“你真你不打算嫁给太子？”
“是。”
“为什么？”
“除非他不是太子。”
三哥使劲弹了我一个脑崩：“灵音，你不会是想让太子像父亲一样只妻一人吧？他可是太子，不出意外还是将来的天子，怎么可能？你醒醒吧啊。”
我鼻子一酸，眼睛不争气地掉下俩珠子：“所以啊！我一定得退婚。”
三哥也有些心疼我：“可是，圣旨已下，只怕是不好退啊！”
我故作轻松：“还有两年的时间，不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元钦，如果你不是太子该多好啊！
这几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喜欢睡觉，尤其是一吃完，见到床就扑上去，通常一睡就是半天，白天如此，而且晚上还能继续睡。三哥来过一次，我知道一定是兰如打小报告了，三对着昏昏沉沉的我说逃避什么也解决不了之类的鬼话，我不理他，继续睡我的，他也拿我没办法。
今日又一觉睡到午时，早上吃完的早饭在梦里消化得差不多了，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兰如不在屋里，而是在房门前来来回回走，她走不晕我都快看晕了。
“兰如，我饿了。”说完我又继续倒在床上。
值事丫鬟走过来试探着问：“小姐起来洗洗脸吧！”
她拉着我半空中的手扶我坐在床沿，把毛巾恭恭敬敬地递给我。洗把脸果然舒服，眼睛看东西都清楚多了，不过我这屋子里怎么空空荡荡的。
“这屋子里怎么只要你一个丫鬟？”娘最初可是硬塞了四五个给我，我一般睡醒站得满屋子都是。
“回小姐，她们帮着去找三公子了。”
我一惊：“三哥怎么了？”
“这……昨晚我们街巷口何家姑娘被采花贼采了，事后留下一柳絮。三公子听后就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害死甄婷的采花贼就是喜欢在受害者家中留下柳絮，难怪三哥会不见踪影，八成是去找采花贼报仇了。
街巷口何家，不就是管家何叔的儿子家吗。藏了三年，这采花贼一回来就找何叔的孙女，这是明显在对顾知府挑事啊！
我再也没什么心思睡觉了。起来麻溜穿好衣服，正好兰如端了饭菜过来，我刨了几口就和兰如一起赶到大厅，府里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可怜的娘挺着大肚子，含着泪花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的儿子。爹急得满大厅地吼：“找，想方设法地找，死了也要给我抬回来……”
爹担心的并不多余，那采花贼作恶多端了好几年，却没人能抓住他，又会下毒，三哥就算找到了采花贼，能不能敌得过还是一回说，可别把小命丢了。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七八个时辰了，顾知府家丁护院，连果园园丁都派出去了，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在偌大的长安找回三哥，得借助庞大的力量。我脑子里想到了丞相府。我是宇文泰昭告天下的义女，他应该会帮我这个忙吧！
为表诚意，我得亲自去趟丞相府。兰如的担心丝毫不比我差，她可是从昨晚一直担心到现在，脸色都变了些，估计连饭都没吃吧！
在路上我让马夫买了些糕点，亲自逼着兰如吃下去，我可不希望三哥没找回来，连她也病了。我握着他的事安慰着：“三哥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老天，老天不会害像三哥这样的好人的。”
她听了我的劝，把买的糕点吃得渣都不剩，只是把自己快给噎死了，喝了几口水才好些。
递了拜贴，丞相府的小斯却说宇文泰上朝还没回来。看来只能去找元钦了。
准备启程的时候，宇文毓从丞相府出来了，带了一堆人拦住我们的去路：“顾知小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你这样走了倒是显得我宇文家怠慢了。”
我给他拘了个礼：“宇文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灵音只是有要事在身，是在不方便多留。”
宇文毓贼眉一翘：“宇文大哥？你这叫法倒是新鲜”
“宇文大哥说笑了，我是宇文丞相的义女，按规矩就应该叫你一声大哥，与新鲜可没什么关系。”
“哼，你说的真是有理呀！”
“我三哥昨晚去追采花贼，至今未归家门，宇文大哥既然是我义兄，可否帮帮忙啊？”
丞相府门口陆陆续续围了不少百姓，为了丞相府明天不会谣传出不管事的言论，宇文毓这才恶狠狠地答应道：“帮，可能帮。”
末了他在我耳边留下一句稀奇古怪的话：“本公子一生养尊处优，被人这么骑在头上还是第一次，希望你记住，自己闯的祸是要还的。”
之后顾知府多了好些人，刚下朝的大哥二哥，还有太子派过来的石风以及有段日子没见的长安捕快头子龙卿季。可那么多人找了整整三天，还是一无所获。
太子今日来了顾知府，这是他第一次来我家，显得有些拘谨。等大厅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他板着脸问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而是去丞相府，在你眼里我能力就那么差吗？”
“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想以最快的方式找到三哥，其余的没有多想。”我说的是真话，宇文泰就是最快的方式，只是没想到会遇上宇文毓。
他走进我一小步，我退一大步，直到退在墙角无处可去。
元钦盯着我，无可奈何：“你为什么要疏远我？”
明知是错，何必一错再错。“太子殿下，小女子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他知道这是我离开的借口，没有允没有留，我擅自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四天了，三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只怕再等下去，等来的就是三哥的尸身。大家都隐约猜到，三哥应该是被采花贼抓住了，那可是连皇家公主都敢碰的人，三千宫卫都拿他束手无措。
我也是才听元钦说的，在甄婷之前，采花贼采了皇家的公主，只是皇室封锁了全部消息，鲜少人知。
几天前爹就连夜赶去七庭湖找爷爷出谋划策，而今天他带回来的只是爷爷给的几个字——找一品堂主。
“一个开餐堂的怎么帮我们找儿子嘛！”娘急得开始口不择言。挺着肚子跪在地上求老天：“九重天的各位神仙，求你们保佑我孩子平平安安啊！”
爹心灰意冷，把娘扶回房间，又让下人下大夫请过进府。大哥二不知道哥要忙朝廷的事，几个弟弟年纪又小，家里现在就我能做点事了。我想了想，不管结果怎么样，还是去一趟一品堂，毕竟老人家走的路比我吃的盐还多。
一品堂中午人特别多，看穿着几乎都是权官富甲，刚进门，人山人海的，不知道有没有路给我走进去找一品堂堂主。
今日人虽然多，但是一点也不吵，食客吃饭聊天都是用悄悄话说，我一抬头，半空中一条线吊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还是那六个字：不恶，不狂，不吵
看来今日一品堂堂主在的。
“哟！周围漂亮姑娘要吃些什么？”小二哥笑嘻嘻地向我献殷勤。
我悄悄给他塞进一定银子：“小二哥，能否通报一下，我想见一品堂堂主。”
小二一听脸色大变，赶紧把银子塞还给我：“这不行，你今日来得不是时候，今日堂主火气可大了，说了什么人找也不见，我可不敢招惹他。”
“这……”我又把银子塞回去，在他耳边悄悄说道：“那你告诉我他在哪个房间，我自己想办法进去，小二哥就行行好吧！”
“这……”小二哥颠了颠手里的银子，轻声道：“三楼的独角楼上。那个……姑娘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我笑道：“小二哥说什么了吗？我只是问问今天菜色怎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