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为鬼为蜮,则不可得
“找我何事?”
“自然是应你所需。这凤尾族就是一座宝库,怎么?你不曾打过它的主意吗?”
日伏一脸不屑一顾。
“呵,我要做何事与你何干。”
战鸠从空中一抓,一颗泛着光的珠子便握于他手。“怎么没有关系,我来此地便是为了解你忧愁啊。你可知这里蕴含的修为有多少年了,也不知加上即将献祭的这一个,此物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可真叫我好奇不已……”
“此话可是怎讲?”
战鸠闻言,故作惊讶。“你来此数日,竟不知这珠子?呵,不过也是,一个外人而已,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正说着,将把玩于手上的珠子置于眼前看了看,缓缓道:“这个玩意儿里面的东西,乃是历任界圣女死后的修为。哈哈哈哈,你说他们倒也是聪明,如此好物,若是浪费了岂不可惜……”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东西我可以给你,也省了你为此接近圣女,借以盗取修为珠的功夫。既然我帮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你也要付点什么代价才算公平,对吗?”战鸠猛然窜至日伏后背处,对着他的耳廓吹了口气,继续悄声蛊惑道:“所以接下来,你只需要让青鵹喝下此毒,确保她活不过三日即可。”
“不可,她救我一命于我有恩,我虽追随于青主数十年,可那也是心甘情愿......”
战鸠一声嗤笑“我亦出自于战冢,自是认识你的。你本作蜉蝣,朝生暮死,虽日复一日,可却从不记得昨日之事,若非那日青鵹出声引诱,你又怎会为此遍体鳞伤……”
“我........”
“我离去战冢之时较于你虽是迟了一日,可不想你跟随她多年,也不过这般境界而已。你敢说你不曾怨过她?”
战鸠见日伏犹豫之间,就知鱼已经叼上了勾。
随手将珠子和瓷瓶一同扔至了他的脚边,便隐去了身形,落下一句。
“这珠子上,我落下了禁制,你若是想好便服下它。”
没费什么功夫,要找的东西不必探查一番便手到擒来,竟能令他修为一夜之间移至化形后期,只是此地不可久留必须要赶快回去才是,免得青主有所警惕不好下手。
日伏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瓷瓶,回想往日,千言万语此刻皆化作一声叹息……
这次回去,怕是要对不起青主了........
啪嗒一声,打断了日伏的思绪,低头一看竟是颗石子。
夜来身着云英留仙裙从远处飞来,弯腰掠过窗沿,稳稳当当地站于日伏面前,笑言:“失礼了,这几日吾总在祭台处等汝,却总不见汝前来,心想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来此看看。”
日伏慌忙的藏起瓷瓶,却使得夜来瞧得了一丝端倪。
“汝藏了何物,为何不肯拿上来于吾瞧上一瞧,还是怕吾瞧见了欢喜,舍不得给你吗?”
“怎会,本想给你个惊喜,却不料让你看到了。”日伏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把青白鱼纹梳,递于夜来。“这是我亲手刻的,有些手生,还望你莫要嫌弃。”
夜来接过玉梳,低头缓缓抚过纹理,轻轻念了出来。
“青丝白发卿长在,细水流年君不离。”说罢,便仰起了头,只是面颊此刻却染上了一层薄红。“这是何意?”
“不过一把梳子而已,是你多想了。”
“胡说…吾娘喜好凡间之物,这赠人玉梳之意,吾多少还是知晓是何意的。”
“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问我?”
“吾不过是想要听汝亲口说出罢了……”
“胡闹……”
之前接近夜来是有私心的,虽然不知能增长修为的是个什么物件,但夜来也可作为钥匙,使其利用一番。
可如今这东西已是囊中之物,此番为她废去的功夫现下看来倒是不知是为了何意,明明可以尽早离开,却一直拖至今日才将这玉梳完工,本想离去时赠与她,可她却来的些许早了点,这两句他踌躇了许久,才决定刻了上去。此刻从夜来口中读出,日伏才堪堪懂了自己的心思,遂之耳廓也就悄悄的红了。
“是……”
夜来闻言却猛然背过身,将玉梳附在心口之处许久,开口间隐隐带有颤声,细不可闻。
“此物,吾收下了……”
正是言语之际,长老却随一众人前来,破开了大门,将二人团团围住,张口便是咄咄逼人。
“夜来,汝好大的胆子。还不快赶快跪下!”
“长老,可是出了何事?”
“呵,汝蛊惑吾族圣女,罪不可赦。汝乃渝都之人,现下看来吾只能传信于青鵹魔君,看她如何处置了!来人,将二人一同压去地牢。”
日伏连忙站于夜来身前护着,慌乱见失了分寸,刹时气势庞然,隐隐有灵气外泄。
“此事是我一人之责,与圣女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压我便是。”
站于长老一旁的燕岚突然瞧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附于长老耳边,几声低语。
长老瞬间大惊失色,连忙遣散于众人。
待一行人离去后,长老一掌打向了日伏。
“该死,汝身上怎会有凤尾族的灵气?祭灵珠莫不是汝盗取的?”说罢,长老便下了死手,招招致命。
夜来急忙挡了过去。
“吾信汝之,快走!”
长老告之于青主已有半刻,日伏来不及犹豫,只歹赶忙去追传信蝶。
夜来缠斗之间,急忙从腰间扯下一枚蝶印扔于日伏,分出神来说道:“这是回礼!此蝶印是吾的信物,汝拿了它便可以安全从这儿离开。”
日伏转身深深看了夜来一眼,回道:“夜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
第五章
(第一人称作为短暂过渡,可称作自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怕酿成大错,便趁机从中出逃了出去追赶传信蝶,好快些回去同夜来一起面对。
只是长老一掌,使我受了重伤因而慢了脚程,半路上小憩之时却听闻蒲涧被魔君所一夜屠尽。
我本是不信,可我忧心夜来心有不安,只好急忙回去查看一番。
蒲涧的桃花此时正是开的正灿,花瓣零落之间,我总会以为只要我抬头看去,祭台之上若是她能瞧得,定会直坠而下,随风一般地扑进我的怀里。
城门轻轻一推便开了,一地血腥之气,看不到有活人的迹象。
我像发了疯一样,在这座城里翻找夜来的迹象,全然不顾四处沾满了血污。
在一座残破的屋檐下,我找到了,可……
见此状,我一时间失去了可以思考的能力,脑子乱作一团,心绞痛不已。
我颓然跌坐于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要为她报仇,那是唯一一件你能为她做的了……”
战鸠阴测测的站在日伏的身后,朝着他的方位递去了一支染着血的青羽。
“你朝这儿看看,那人,那灭族之人便是……”
日伏如魔怔一般,紧紧地搂着夜来的残躯,仿佛是要把她融于自身那般。
抬头之际,已是泪流不止,混着灰尘和血迹,满脸脏污。
一双眼逐渐染上了红,看起来好不怪异。
他施法将夜来的身子收入了腰间蝶印之中,转身低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仿佛之前不过幻听而已。
那支染了血的青羽怔怔地落于地面之处,随风一摇一晃……
日伏瞧此不禁攥紧了手掌,咬着牙齿,徐徐得才吐出了两个字,像是要把这二字拆吃入腹一般。
“青鵹……”
绛确面前隐约现出一半透的身影来。眼前的女子神服旷世,骨像应图。
朝他微施了一礼后,笑着开口说道:
吾还记得第一次见使者的时候,那是他初临城下之时,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不知道从何时起,有些不知名的东西便在心里扎了根。
那时候吾听人说使者是有心仪之人的。
可喜欢啊,还是在心中发了芽。
吾日日登临祭台,便是晓得他在此看着。
吾知晓此事不可告之,负一族重任本就身不由己,连命都是蒲涧的,一生又怎能和他儿女情长……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我是垂眉摆渡翁,可却独独偏爱侬。
他私下邀约,吾却是应了,本就不该,却还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
只是忽有一日不知怎得,吾瞧他神情不对,可吾却不知晓如何宽慰于他……
再后来,吾因忧心,便去寻了他,却不料他竟交于吾一把玉梳,惹吾一时乱了方寸,私自许下了承诺,弃族人于何地,不管不顾,忘了身为圣女的职责……
真是对不起,吾不怎么会言语,可吾只是想告诉他。
吾犯了大错,未以一身祭于此城,本是该死。可吾只是想,告之于他,想亲口告诉他……
吾于尔一见倾心……
其实,吾不怕汝见笑,吾真的很心仪于他,吾不在乎他是否喜欢旁人,也不在乎他从前是如何的。
那日他离去后,吾便被长老囚于地牢之中。本以为会等到他,可吾没料到那句允诺如今竟成了空妄……
吾终究是没等到他……
吾曾告诉自己。
吾不要在与他一起,不要很熟络。
欢喜不知,悲伤不知,离去不知,也就不会痛心。
离去后,吾才发觉,吾于他并不熟知与彼此。
故此离去了,也不惋惜。
吾也曾埋怨过,却也抵不过时间的淡然。
汝是青鵹魔君的幼子,对吗?
吾是见过的,竟没想到汝现在已经长得那么大了,也不知道小五跟随汝是过得如何?
汝可知,吾当年遇见日伏,也是同汝一般大的年岁呢。
吾一生做过许多错事,唯独最让吾欢喜的便是遇见了他。
看在吾族曾与渝都交好的份上,把他埋于蒲涧吧。
他曾经说过要回来找吾的,这个承诺是时候该让他实现了。
“你后悔吗?”
“不后悔,最起码现在也不曾后悔过……”
此处有一片叶子凋零了……
它慢慢地落了下来和风一道,藏匿于竹林深处,不曾留下一丝踪迹。
有个妖消失了,就在此地,没人提起过,也没人记得……
(分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