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陈阁坐在地板上整理林小馨的遗物。
女孩有个行李箱，从来不肯让她打开过。
她拨动密码锁，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最后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拨向了一个日期。
是她选择离开的这个圣诞节。
“啪嗒”一声，箱子打开了。
是一张床单，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撕裂的痕迹。
陈阁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脊柱一节节弯下去，她跪在地板上哭。
几年前孤立无援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该是有多绝望、多绝望……
陈阁打通社长的电话：“姐，还是不能发吗？”
那边露出明显的为难：“陈小姐，你也知道的，真要是发了，我们报社就要关门了，要不你试试发个微博，现在网络影响力比纸媒强多了……”
陈阁握紧了手机，她也想发啊！可是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几天前全部被封禁，没有任何发声的余地。
社长又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您再换一家媒体？”
陈阁只觉得心里抽痛，淡淡回了一句：“打扰了。”
“抱歉。”
忙音响起，她握着手机的手垂下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与它角力，却被扼住脖颈，无法呼吸。
庾绫听到房间里摔东西的声音，破门而入，对上陈阁空洞的目光。
她坐在陈阁身边，紧紧抱着她，任凭她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肩头。
陈阁靠在庾绫肩膀上，一点都不像她平日里既温柔又意气的样子，她像一株枯藤，喃喃地说：“阿绫，我好没用啊。”
庾绫抱着她，摸摸她的头：“陈叔叔不是说了吗，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他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他为了我好。”陈阁老老实实靠在庾绫怀里，双眼红肿，忽然一句，“可如果他不是我爸呢？”
庾绫打了一个激灵，如果前提条件不成立的话，这件事情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性质。
她抱紧了陈阁，说：“别乱想了，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
陈阁“嗯”了一声。
葬礼如期在一周后的中午举行，久留不散的雨雪天，唯独这一天晴朗无云。
出席的只有几个人，陈阁、庾绫、刘思归，接受眼角膜捐赠的少年还在手术恢复期，也坚持着来了。
礼堂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闹。
“滚开，你让我进去！”
殡仪馆的保安拦下那人：“对不起女士，没有邀请不能进入。”
“这是我女儿的葬礼，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陈阁循着声音看过去，是玫瑰。她应该是从监狱里释放出来了，粉擦上了，头发也刚染过。
陈阁淡淡道：“放她进来吧。”
玫瑰走进礼堂，陶瓷骨灰罐摆在一片百合花里，她站在那里，也哭了。
陈阁看着女孩的照片，对玫瑰说：“跟她道歉好吗？”
玫瑰接着哭，道歉的话也不讲。
陈阁咬了咬牙，玫瑰应该早就出狱了，可自从出了事，她一眼都没有去看过。校方因为管理不当赔偿了一笔钱，这几天陈阁才发觉，已经被玫瑰领走了，而且还是在坠楼当天！
陈阁走到玫瑰身边，递了张纸巾过去，语气淡漠：“你来哭给谁看呢？”
葬礼已经快要结束，陈阁将骨灰罐抱在怀里，淡淡道：“把她架出去，别脏了我家姑娘的眼。”
刘思归说：“可是……她哭得那么惨……她都后悔了”
“她后悔有用吗？”陈阁笑了一下，指尖的陶瓷骨灰罐冰凉。
保安把人架出去的时候，那女人也没哭也没闹，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拖出去。
陈阁把U盘递给刘思归：“把所有的资料都交给警方吧，该怎么判怎么判。”
再温柔的刀，也有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