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一步，气息压得很近，与她的目光针锋相对。
秋风寂寂，黑色的江水不时拍打上渔排，溅了一两滴水花到脚腕的皮肤上，寒凉彻骨，陈阁抓紧身旁的木质栏杆，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淡然地说：“你没有理由杀我。”
郑越泽将目光垂下，落在年轻女人后退了一步的脚尖上，轻轻笑出声：“可是你还是怕了。”
怕，她当然怕，怕极了，这样深的夜，在这种地方见一个法外之徒，换了谁不会怕？
“郑先生，跟你直说了吧，如果我明天中午之前不能活着回家，电脑系统会自动把所有关于陆池的资料发到网上，你知道，有人绝对不会让他活下去，哦，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吧？”
“看来下三滥的手段不止我们这种人会用。”没有太多讶异，郑越泽问，“那天接电话的是你吧？”
“是。”陈阁立马反应过来，周听澜高烧的那天晚上，那通电话奇怪的挂断是怎么回事，周听澜做事已经够缜密，结果没想到全都被人监控着，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可怕起来，她根本斗不过他。
月光被云层隐没下去，沉入黑海，那层笼罩在她身上的光忽然间消失不见，她说：“以暴制暴，以眼还眼，你逼我的。”
“要是让你的周少爷知道，他的女菩萨还能卑劣成这样，你说他会怎么想？”郑越泽抖落烟灰看着她，女人放下妇人之仁的时候还真是难对付。
“他怎么想我不管。”陈阁定定地站着，咬牙道，“U盘我给你了，你大可以用新技术赚你的黑心钱！曹识在哪？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她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也会做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新的药物萃取技术，被郑越泽这样的毒枭拿去，只能生产出更加害人的东西。这样想，她也是帮凶。
郑越泽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白色U盘：“只要你守承诺，人我会放掉。”
他举起手机，打电话吩咐不远处开船的马仔：“把船开过来，送陈小姐回岸上。”
目送着陈阁上了船，柴油马达声远去，他又坐在渔排边缘抽他的烟，江水滔滔拍着他西装裤的裤脚。口袋里录音笔一直亮着，他截了一段发了出去，立刻就收到了一通电话。
郑越泽笑了笑：“听见了没？她到现在还在利用你。”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哑，感冒还没痊愈，周听澜淡淡道：“老郑，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只要你动她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郑越泽话里带着嘲讽：“满锁骨的痕迹，都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你还护着她干什么？”
“……”周听澜明显是被这句话击中，半晌没有说话，半分钟后，他轻声低喃，“那是她的生活，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你拿什么不放过我啊，大少爷？”
周听澜坐在卧室的床上，台灯开着，枕畔翻开着今天的报纸，郑越泽说得对，他没有任何筹码，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别人叫他一声“澜哥”，仗着的却是沈宬和郑越泽的势力。
他听到电话另一端呜咽的江风，手边的报纸，头版头条是云南几个毒枭被执行死刑的新闻。
他问郑越泽：“你们能不干这行了吗？”
“听澜，你太干净了，你不懂。”江风呜咽，郑越泽的声音混杂在风里，显得那样无力，“都到这个份上了，想活命，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有时候夜里舍不得睡觉，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