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从儿时起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场面，也结交过各式各样的人，时间久了，能轻易从对方眼里看出是个什么性格，继而迎合对方口味挑选心仪物。
今儿个，他还是头回见到有人的眼睛比寒冰还要冷酷，看他的眼神宛如死人，直觉提醒他，这个人不好惹，小心应付。
迎上前，掐媚笑着为她介绍，水曲千源摆摆手让他闭嘴，视线一直落在那少年身上，简单明了道：“多少钱？”
人贩子一愣，随即明白她想买孩子，顺着视线看见那流着血泪的少年，心底又气又惊：该死的莽娃，偏这时流泪，要是没人买你，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心底骂咧一片，赶紧到少年身边，拽畜生般拖着少年跪在他面前。
动作粗暴吓着其他四个没被买走的孩子，他们害怕的大哭，小贩回头怒吼一声，哭声戛然而止，只剩压低的抽泣声掩饰恐惧。
目睹小贩所作所为，水曲千源不语，低头俯视泪流不止的少年，一条条血痕勾勒诡异形状，与白暂皮肤成强烈对比，即便恐惧也不损外形的美丽，独特双眸可怜如小鹿，很容易引起人施虐欲望。
头皮刺痛还未过，眼睛火烧似难受，不断眨眼想减去痛楚，一只冰凉刺骨的手突然敷上，下意识倒退，正巧和后面的人贩子撞了正着。
要不是有人买他，人贩子早就一脚踹去，压气忍着，笑呵呵揪起头发迫使他抬头露出相貌，果然年轻俊美。
小贩早就瞄好她衣着不凡，定是有钱人家的儿子，定然不在乎这点小钱，想也没想狮子大开口。
“这娃不论长相，身材，皮肤都算一等一的好货，主要下面还未开过，公子你要真喜欢，小人给你便宜点，五十两，怎么样？”
手心沾着血渍，滑腻腻的，水曲千源斜睨小贩一眼，默不作声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人贩。
人贩胸中一喜，迫不及待伸手去接，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在旁道：“别接”。
水曲千源斜眸，眼似冰霜，少年跪在地上不敢和她对视，脸朝地发着抖，令人惊讶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害怕，仍鼓足勇气道：“拿了它，你会没命的。”
人贩子不高兴了，这小子从到他手里第一天起就经常神神叨叨说些不吉利的话，每次有顾主看中都会被吓走，一晃三个月过去，这小子不知吃了他多少粮食，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他卖出去。
“你丫倒霉催的莽娃，落在老子手上还想耍花招，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抬手便打，少年反射性弓身抱头，隔了一会儿，预期的疼痛没来，小心翼翼抬头看去，一袭红衣挡在身前，脊背挺直宛如苍松，他将银票递给小贩，冷声道：“人我带走了。”
赶忙将银票揣兜里，小贩笑成一朵花，拿着一副铁链拴少年脖上，又凑过来说了一堆不堪入耳的黄话，过分殷勤估计让他跪在地上舔脚都行。
水曲千源依旧冷漠，接过手指粗铁链带着少年离去。
就在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后，人贩子在当地最有名的饭馆数钱，一张张银票冒着金光迷了他的眼，点到最后一张，也是最大的一张银票，亲了又亲，摸了又摸，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完全忘记少年的话。
当单薄洁白的银票逐渐发黄，文字和官印溅到水一圈圈淡开，他以为是眼花了，揉揉眼准备再看，银票突然飞了出去。他心中一急，想也没想翻墙去抓，银票抓在手里，整个人却朝下落去。
区区两层别说把人摔死，摔残都困难，也许运气不好，脑袋正巧朝地，绊了个头破血流。
人贩瘫在地上挣扎许久，过路人见惯不惯，除了一个乞丐顺手摸走他兜里的银票，没一个人救，人贩重伤，又气急，顿时热血回脑没了命。
另一边，水曲千源牵着链子走到抄栗子的摊前，等热乎乎，香甜的栗子拿在手里，率先试吃一颗，香甜有味，心想应该对他胃口。
估摸着再卖点小吃，兜兜转转一下午就没了，红豆糕，糖葫芦，驴打滚，又买了五只烤鸭，五只烧鸡，大包小包占据两只手，实在拿不了，才转身回客栈。
途中，经过一间装修不错的饭店，老板叉着腰指着地上血淋淋的尸体破口大骂，旁人权当听不见，该干嘛干嘛，没了办法，人死在店前不能不收拾，大骂着倒霉请人将尸体抬走。
水曲千源淡然路过，身后之人突然不走，安静一路的两人终于第一次交流。
瞪着红通通的眼，少年沉声道：“他会死，是你造成的。”
悠悠转身，水曲千源道：“他为财死，如何能赖我。”
“你不给那钱，他自然不会死，再狡辩都掩饰不了你是个杀人犯”
水曲千源放肆打量着他，继而不削嘲笑：“传言清眼所寄之人世代命苦，归根结底都是你这张嘴惹的。”
转身，使力一扯链子拖着走，等到了客栈，天色大黑，夜无星芒，城内阴气愈盛，竟比昨夜严重许多。
拿出点红豆糕递给缩在墙角戒备十足的少年，本以为他会有骨气不要，好家伙那吃的叫个快，饿虎扑食一块接着一块下肚，看得她不由自主护住为数不多的红豆糕，生怕被抢了去。
少年吃了半包红豆糕，又喝了两大壶粗茶，打了饱嗝儿终于感觉好受了些，泛白的脸看着都红润许多。
家有不擦嘴爱乱抹人袖子的坏习惯花，水曲千源反射性递给他块帕子，少年后退一步，贴着墙，恢复先前戒备。
……
自作多情指的是自己吧，收回手帕，水曲千源清了清嗓子道：“我买你回来的原因想必你早就清楚，话不多说，告诉我今后如何。”
此言一出，少年不语，房间静谧，烛火摇曳，两人相对而峙。
轻叩桌沿，水曲千源耐心等着，浅浅敲击声如催命钟一次次提醒他注意小命。
少年捏了捏拳头，暗道声坏蛋，随即抬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红莲花开，永失所爱，天理不容，魂飞魄散。”末了，不忘还嘴：“你的命，也比我好不到……唔！”双脚离地，透明如钢爪的手牢牢箍紧脖子，红衣人残忍笑道：“牙尖嘴利，干脆拔了这舌乖乖做个哑巴更好。”手劲加大，骨头咔嚓脆响，少年蹬着腿眼看没命。
烛火晃动，屋外传来轻响，水曲千源冷喝一声：“谁！”
扔了少年飞跃出窗外，远处一道黑影飞速掠过，那不是人该有的速度，难不成……心下想到什么，水曲千源紧追而去。
屋内，少年捂着喉咙使劲咳嗽，阴风灌入屋内，有些冷，小脸咳的发红，才把视线移到未扣住一物的锁链，眼珠一转，提到手里直接跑路，担心红衣人追上，穿街过巷选的都是偏僻小路，七拐八绕转的自己都晕了，终于在一座破瓦房停了脚步。
于此同时，躺在棺材里的食心女鬼感到活人气息，唰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