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又晴的嘴巴差点蹦出脏话,她突然发现谢嘉晗的这张嘴好厉害,怼人都不费口水的。
她实在无言以对,只好呵呵两声便进屋了。
关上门后,她又不得不呼出堵在胸口的气,早知道他会说出他的情史,她就不来了。
不过,这是个秘密,他为什么会说给她听呢?莫非是想测探她的人品,倘若她说出去,他就有理由来公报私仇?
这人……好腹黑啊。
她赶紧开门只探出个脑袋,只见谢嘉晗依旧站在那里,他一脸平静地回望她。
“你放心,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说出去的,还有加油,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她用力握拳做个加油的手势,总得让对方认为她是诚心诚意的吧,她的星途可不能毁在谢嘉晗手里。
暖暖的风吹来,他不禁被她的加油撩起笑容,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这样的祝福,于是他也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穆又晴顿时微愣,谢嘉晗这人好善变啊,一会好一会坏的,就是因为他总坏,偶尔露出一点笑容,她都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似有猫咪在挠痒痒,挠啊挠啊,她不清楚如果再看下去,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她赶紧暗自念一声冲动是魔鬼,然后再次关上门。
这一刻她发了个誓,以后一定不会找美男当男朋友,不然时刻都要提防他会不会撩到别的女生,就像谢嘉晗,随便一个微笑她都蠢蠢欲动,幸好还有理智在告诉她,不要爱上他,只要普普通通当个粉丝就好。
也许他的笑容是兴奋剂,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脑海里全是他的微笑,睁眼后黄粱也是他的笑容。
堕落!堕落!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堕落呢?狠狠敲自己的脑门,眼睛几乎睁不开,可脑子依然清醒,没办法不想他的笑容。
外面虫声在演奏华丽的演奏会,更显得房间里格外清静。
她贴在墙上侧耳倾听隔壁的声音,好想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不,睡觉时有没有翻身?或者呼吸声有没有很急促?
然而她听了很久也只是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均匀的呼吸声。
她狠狠拍打墙一下再次躺下,把被子盖上脑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并没什么用,她就连稍微入睡时都看见他的笑,而且还是被他的笑甜醒的。
于是,当黎明来临之时,她就从被子里爬出来。
才托着沉重的身子出来,面对朝阳伸伸懒腰,打一个哈欠,再做一套伸展运动后,眼睛终于忍不住瞟向他的房间。
令她震惊的是,他的房间也是开的,有一秒她在想是不是他有晨跑的习惯。
当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再悄悄探头进去时,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被褥什么的都叠很整齐。
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她立刻跑出走廊,一直跑到寺院门口也没见到谢嘉晗的身影。
正在打扫寺院门口的和尚也告诉她,谢嘉晗临天亮时就下山了。
定定地站在寺院门口,遥望长长的石阶,就像被抛弃的小孩,失去亲人的那一刻找不到方向,也不知该如何迈开脚步。
她怔怔地骂道:“他奶奶的,我怎么回去啊?本来想搭顺风车的。”
在此,穆又晴想提醒诸位,谢嘉晗这家伙,阴晴不定的,想接近他最好自己带一把伞。
谢嘉晗背着心爱的吉他来到实验室,他首先带有万分希望,以及做好心理准备看向那条直线。
这三年来他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让直线从世界上消失,它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真的令人好讨厌,哪怕只是弯一点点也行。
他坐在她旁边,隔着厚厚的玻璃层,她的脸依然苍白,睡得很安静。
他也很想知道,她会不会做梦,如果在做梦会梦到什么?不过最好不要梦到那些不好的事情,因为那些就算是他也不愿意回忆。
“我这几天又去大慈寺为你祈福了,看在我这么坚持的份上,你醒醒好不好,就让那直线稍微变动一点就行。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说话,就算你不感动,还在气我害死禄有。”
他缓了一口气,说:“如果真是这样才不愿意理我,那你只需要有点反应,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这已经是第N次乞求她了,他有时说得比今晚的都狠,唯一的目的就是看见她醒来。
一年前李博士已经给她换一个心脏,也在慢慢修复各处神经,可是依旧没见到什么效果,她还是很舒服地躺在里面。
李博士说他需要经常与她说说话,结合上他的治疗,只要大脑重新活动,应该会有她醒来的那一天。
然而每次他说完之后,总觉得那一天寥寥无期,希望与绝望轮流折磨他,有时他真的好想躺在她身边,陪她永久睡下去,与她做同一个梦。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直线也没有变化,他做一个深呼吸,暗自安慰自己后,他抱起吉他。
仿佛她此刻坐在他面前,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双手撑腮,如同以前那样,痴迷地看他,嘴角还荡起醉意的笑。
他那时还很心虚,会问:“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她那时也很俏皮地说:“你脸上有一朵刚盛开的花,要不要看?”
想起那些时光,虽然当时他很头痛,一点也不想再理下去而沉睡,可现在想起来会怀疑那不是自己,他曾经真的那么幸福过?不敢相信。
他抽回思绪,问道:“我今天特为你新学了一首吉他弹唱,你要不要听?”
对面的人静默地笑着,轻轻点头,做好聆听的准备。
他抿嘴缓缓弹奏,行云流水,温柔与她对视。
好听而深情至极的歌声回荡在实验室里,这里仿佛是另一片天地,蓝天白云下,他与她面对面坐在草地上,风吹起一层又一层的草浪,香气融入空气中,连呼吸都带着悲伤的快乐。
我想说一秒就足够,唤醒我有你的所有
不想再困在我的宇宙,徒步难走
……
细数那些不为人知的思绪染白了我的头
……
不能看着你为我消瘦就算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白头
如果说真的还可以停留那么一秒也就足够
这一天,《一秒就足够》被他唱了很多遍,即使唱到嗓子沙哑,所有的深情都倾注,对面的人还是那个微笑,一句话也不说。
而现实却是她躺在里面,不管外面的人唱得多么认真,心怀多大的希望,她都无动于衷,静静坐着自己的梦,那条直线依然残忍地映在墙上。
许久以来,他也唱了许多情歌,说了好多情话,见她这样没有反应也是习以为常。
最后,他放下吉他,手指几乎弹麻了。
“到你生日的时候我再学新的歌唱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他从始至终都在自言自语,这也习以为常了。
背上吉他准备离开时,不想才转身就发现身后有一个人,她满脸憔悴,比上一次见到时还要消瘦。
“还没反应吗?”女人问。
她是梁朵的母亲,和谢嘉晗一样,几乎每天都到这里来看望梁朵,但她比谢嘉晗脆弱一些,见女儿还没反应,她每次都会受很大的打击。
谢嘉晗很犹豫要不要说,他也很想告诉她有反应,只是连自己也骗不过。
他摇摇头,“不过,李博士说很快就好了。”
女人沉沉叹一口气,“不必再想安慰我了,我今天也只是想来看看她。”
相互鼓励的话,两人已经说无数遍,这次两人都很累,谢嘉晗只说了句再见便离开了。
女人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消失后,她才走到女儿旁边,拿起传话筒却不知说些什么。
谢嘉晗戴上帽子,将自己隐藏起来后才出公司门口,他尽可能走得快一些,担心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淅淅沥沥的雨说下就下,路上行人匆匆奔跑,他也穿梭在人群里,夜晚的霓虹灯在雨中闪烁而朦胧。
他找了个电话亭接起震动许久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那边是于弘亮担忧的声音。
他大口喘气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到家了。”
很快就到了,只要再穿过一条街就到了,反正衣服也被淋个透,他索性大胆走进雨中。
然而一个远光灯忽然闪在他眼角,待他看过去时,一声急刹车震破耳膜。
在那一瞬间,天旋地转,雨滴打在他脸上,黑夜闪烁霓虹灯……
之后,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都是关于过去的,不过每一件事后,梁朵总会问他,“如果我来你身边,你会拿什么来迎接我?”
他在梦里浑然不知那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一个答案也没有,他只会紧紧抱住她,不让她离开,哪怕是一小步。
虽然人抱在怀中,却感受不到她的温度,以及心跳,只是听她在耳畔温柔且俏皮地说:“你说的那些情话我都好喜欢,还有你唱得的那些歌,以后能不能再为我唱一次?”
他拼了命地点头,泣不成声,唱多少遍都不成问题,他很庆幸还能唱歌给她听。
实验室里,当女人再次进来时,她似乎看见墙上有一条波浪线,可就在眨眼间又是烦人的直线。
她马上看向梁朵,还在不知乏味地睡着。
她的心跳也被那疑似幻觉的波浪线吓漏一拍,不禁嘲笑自己,“你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迟早成精神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