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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小说: 教主难逑 作者: 柒沐 字数:3332

         林震南走了几十年镖,深知江湖上风波险恶,少年时吃了不少亏,到得老来,周身的锋芒棱角都给江湖的刀枪磨得精光,已精通谦和退让之道。

         林平之惴惴不安的道:“爹……”

        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啊哟,郑镖头死了!”

         林震南父子同时吃了一惊。林平之更从椅中直跳起来,颤声道:“是他们来报……”这个“仇”字没说出口,便即缩住。

    其时林震南已迎到厅口,没留心儿子的说话,只见趟子手陈七气急败坏的奔进来,说道:“总镖头,不好了!郑镖头给那四川恶鬼讨了命去啦。”

        林震南脸一沉声喝道:“什么四川恶鬼,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

         陈七脸色煞白的说道:“是真的。少……少镖头救命,这恶鬼下一步便找上我啦。你命大,阳气旺,有百神呵护,恶鬼不敢找你。您快救救我呀!”

         他一口气缠夹不清的胡言乱语,林震南半点摸不着头脑,怒喝道:“住嘴!你胡说什么?”

          陈七道:“是,是!那四川恶鬼……这四川活人这么强凶霸道,死了自然更加厉害……”

         他一看到总镖头怒目而视的严峻眼色便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林平之瞧去,脸上一副哀求惊惧的神气。

        林震南道:“你说郑镖头死了?尸首在那里?怎么死的?”

         这时又有几名镖师趟子手奔进厅来。一名镖师皱眉道:“总镖头,郑兄弟的死法,便和白二一模一样,身上也是没有半点伤痕,七孔既不流血,脸上也无青紫浮肿,莫不是当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林震南冷哼了一声,道:“我一生在江湖上闯荡,可从没见过什么鬼,恐怕是有什么小人在装神弄鬼。走咱们瞧瞧去。”说着拔步出厅。

        陈七煞白这脸连连摇头道:“总镖头命大福大威风大,恶鬼自然怕你,我胆小我不去。”

       林震南也不去理他,由那镖师领路,去到马厩,只见郑镖头躺在马厩之前,双手抓住一马鞍,应当正在卸鞍,毫无与人争斗厮打的痕迹。

       这时天色已黑,林震南教人提了灯笼在旁照着,亲手解开郑镖头的衣裤,前前后后的仔细察看,果然没半点伤痕,手指骨也没断折一根。

         林震南是个豪杰汉子,素来不信鬼神,白二忽然暴毙,并不奇怪,但郑镖头又是一模一样的死去,这其中便大有蹊跷,心想此事多半与儿子今日出猎途中所遇有关。

        他转身问林平之道:“今天随你去打猎的,除了郑镖头和白二外,还有史镖头和他。”说着向陈七一指。

        见林平之点了头,林震南又道:“你二人随我来。”向一名趟子手道:“请史镖头到东厢房说话。”

         三人到得东厢房后,林震南坐定后一言不发。他知道他只有从老成练达的史镖头口中,才问得出个所以然来。

         林震南见一旁的陈七脸无人色,全身发抖,害怕到这个样子的人,倒也真是少见。他虽不信鬼神,然而陈七这副模样,宛然便是见到厉鬼一般,不禁身上也有些发毛。

        林震南转向儿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平之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当下便将打猎回来时在小酒馆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林震南越听越是知道事情不对,但他历经大风大浪,儿子与人斗殴,杀了一个异乡人,虽然事情辣手,终究也不是天坍下来的大事。

        林震南不动声色的听儿子说完了,沉吟半晌,道:“这两个汉子没说是那一个门派,或者是那一个帮会的吧?”

        林平之道:“没有。”

        林震南问:“他们言语举止之中,有什么特异之处?”

        林平之道:“也不见得什么古怪,就是那姓余的汉子……”

        一言未毕,林震南接口问道:“你说给你杀了的汉子姓余?”

        林平之道:“是,我听得一个人叫他余兄弟,只不过不知是人未余,还是人则俞。外乡口音,却也听不准。”

        林震南摇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这样巧法。余观主说要派人来,那有这么快就到了福州府,又不是身上长了翅膀。”

        林平之心头一凛,问:“爹,你说这两个汉子会不会是青城派的?”

         林震南不答,过了一会,伸手比划,道:“你用‘翻天掌’的这一式打他,他可怎么拆解?”

        林平之道:“他没能拆得了,给我重重打了个耳光。”

        林震南朗声一笑道:“很好,很好!”这厢房中本来一片肃然惊惶之气,林震南这么一笑,林平之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笑,不禁大是宽心。

       林震南又问:“你用这一式打他,他又如何还击?”仍是一面说,一面比划。

       林平之道:“当时孩儿气恼头上,也记不清楚,似乎这么一来,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拳。”

       林震南颜色更和,道:“好,这一招本当如此打!他连这一招也拆不开,绝不会是名满天下的青城派松风观余观主的子侄。”

       原来他连说“很好”,倒不是称赞儿子的拳脚不错,而是大为放心,这姓余的汉子既被儿子所杀,武艺自然不高,决计与青城派扯不上什么干系。

        他伸出右手中指,在桌面上不住敲击,又问:“他又怎地掀住了你脑袋?”

         林平之伸手比划,怎生给他掀住了动弹不得。陈七胆子似乎大了些,道:“白二用钢叉去搠他,给他反脚踢去钢叉,又踢了个大斤斗。”

        林震南心头一震,站起身来,问道:“他反脚将白二踢倒,又踢去了他手中的钢叉?那—那是怎生踢法的?”

         陈七道:“好像是如此这般。”照着记忆中的模仿着,可惜却丑极了。

         林平之瞧了他这脚反踢如此难看,忍不住要笑,说道:“爹,你瞧……”

         林平之回过头只见父亲脸上大有惊恐之色,一句话便没说下去。林震南道:“这两下反踢,倒似是青城派的得意绝技‘百变幻腿’。”

        林震南走出房门,大声叫道:“来人哪!史镖头呢?怎么请了他这许久还不见人?”

        两名趟子手闻声赶来,林震南道:“史镖头到处找他不到,多半是在西后街都卖豆腐的张寡妇家里。唉!”说着不住摇头,又派人去西后街请。

         要知道林震南总领各省福威镖局,于各处局中所聘镖师的出身人品,事先固是问得明明白白,而众镖师进了局子之后,平日言行,林震南暗中亦是十分关切,只是在面子上,对各人私事从来不加过问。

         倘若有那一个镖师赌输了大笔钱,又或者那两个镖师势成水火,他总是设法为之解决。盖走镖便如行军打仗一般,内部若是不和,往往便给敌人以可乘之隙。

         他父亲昔年常提起,往日河南开封府的安通镖局创下了好大一片基业,但给对头络绎派了高手混进镖局之中,到得要紧关头,突然发难,里应外合,将一所名扬天下的安通镖局,在三天之内就铲成一片白地。林震南深以为戒,是以对众镖师平素的结交行止,盯得半步也不放松。

         又过了好一会,两名趟子手匆匆进来,说道:“总镖头,史镖头也不在……也不在那边他常去的地方。”

        林震南疑心登起:“莫非史镖头竟是敌人派来卧底的,一见事发,他便抽身而去?又莫非白二和郑镖头二人都是他害的?否则又何必突然隐匿起来?”

         忽听得陈七说道:“糟啦,糟啦,史镖头一定又给那四川恶鬼索了命去,再下一步,这……这就轮到我啦!总镖头,你……你老人家得想个法子,救……救小人一命,小人还年轻,还不想死呀。”

        他哭丧着脸,似乎又要朝总镖头跪下来。林震南心下甚烦,将他伸手一推,下手略重,陈七“啊”的一声,向后跌出数步,腾的一声,坐倒在地。

        林平之见状喝道:“陈七,你别再胡说八道,免得爹生气。”

  院子里乱成一团糟的众人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树上站着两个人,在月色的掩映下藏在树影里,不仔细去找还当真是发现不了。

  “瞧,乱了。”谢长临轻声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东方不败靠在自家爱人身上,好奇的问道。

  “差不多。”谢长临也没打算瞒着,听到东方不败问了也就实话实说。

  “你说这林平之与我有缘,我怎么没看出来?”东方不败看了看院子里乱成一团糟的众人,皱起了秀眉。

  “与你练的功夫有关。”谢长临这样说。

  “哦?是吗?”东方不败话里颇有些漫不经心。

  “再等等,先看着吧。”谢长临也不回答,只是让他继续看下去。

  树上轻微的声音响起又消逝,要人短暂的交谈之后又从归于平静,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一样,轻声的交谈消散在树叶的沙沙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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